然而王猛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發現,桓溫隻圖在朝中樹立自己的威望,並無意收複中原,終究不能成就大事,因此不辭而別,投奔到大秦天王苻堅的門下。在得到王猛的幫助後,苻堅興教辦學,致力國家政務,秦國很快強盛。
而東晉方麵,晉穆帝察覺到桓溫的謀反之心,故對其北伐不加支持,甚至於竭力阻撓,他任用殷浩為政,專與桓溫為對,使得桓溫三次北伐都以失敗告終。
在哀帝時期,桓溫因為遷都一事與皇帝和群臣發生爭執,遂決定發動政變。公元371年,桓溫將哀帝廢掉,另立司馬昱為帝,是為簡文帝。
桓溫本意是想要簡文帝禪位於己,然而簡文帝因為被桓溫壓製,心鬱成疾,隻當了8個月的皇帝就撒手而去。在彌留之際,他立司馬曜為太子,史稱孝武帝。桓溫的皇帝夢就此破滅,此後不久,他便病死於家中。在此之後,東晉政壇升起一簇新星,即是以謝安為代表的謝氏家族。
淝水之戰敗前秦
謝安在執政之後,采取“鎮以和靖,禦以長算”的寬仁策略,在朝中實行德政,寬宥小罪,使文武大臣無不聽命於他。此時的東晉朝廷,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和睦氣象,經濟上也進入了一個中興的繁榮時期。而謝氏家族的威望也如日中天。
然而此時東晉的外部形勢卻不甚樂觀,大秦天王苻堅在王猛的輔佐之下,相繼滅掉前燕、成漢、前涼、戰敗代王。此時前秦王朝基本上實現了北方的統一,甚至連西域諸國都前來朝拜。躊躇滿誌的苻堅,便開始準備南下攻取東晉,以求一舉統一天下。
公元383年7月,苻堅下詔動員全國力量討伐東晉,不到一個月,就調集了近百萬大軍,他以騎兵25萬為先鋒,自領步兵60萬為後,大軍前後綿延一千多裏,浩浩蕩蕩地向東晉殺去。
苻堅出兵的消息傳到建康後,朝野上下陷入驚慌,群臣議論紛紛,分為戰和兩派,爭執不休。謝安力排眾議,堅決主張抵抗。於是孝武帝委其全權處理軍事。
在兩軍交鋒之前,建康城中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許多大族唯恐遭受兵災,便暗中裝運家產,準備逃離京城,就連孝武帝都整日燒香祈禱神靈。隻有謝安絲毫不改顏色,他每天都帶領幕僚遊山玩水,故意談笑風生,在路上把車簾高高挑起,讓行人看到他的神情舉止。城中百姓見到丞相毫不在意,也就將心中緊繃的弦鬆弛下來。
前秦方麵,苻堅認為自己率領百萬大軍奔襲東晉,必成泰山壓頂之勢。他自豪地宣稱,隻要士兵把手中的馬鞭投入水中,就足以把長江堵死,必勝之心昭然若示。
而由謝安子侄謝石、謝玄、謝琰率領的8萬人馬來到前線,見秦軍雖然號稱百萬,卻大部分都在行軍途中,先鋒騎兵不過20餘。三人一致認為,倘若等秦軍到齊,晉軍便很難取勝,不如先發製人,發動突然襲擊,挫傷秦軍銳氣,扭轉不利局麵。於是他們派遣劉牢之率領東晉精銳部隊北府軍5000人向駐紮洛澗的秦軍進攻。
駐紮在洛澗的秦軍將領梁成,曾經吩咐部下加強戒備,但與東晉相持數日,晉軍一直按兵不動,這讓他放鬆了警惕,每天不是騎射行獵,就是飲酒狂歡,絲毫不把軍事放在心上。
一天夜裏,梁成與手下將士又飲酒大醉。正在他們放心酣睡的時候,由劉牢之率領的北府軍悄悄渡過洛澗,向秦軍大營發動猛攻,猝不及防的秦軍很快從睡夢中驚醒,梁成立即上馬迎戰,在亂軍中被晉將射中,墜馬而死。
失去主帥的秦軍無心戀戰,開始四散奔逃,各尋生路。劉牢之率領親兵窮追猛打,一直將洛澗秦軍追趕到淮河流域。5萬秦軍隻有幾十人逃回壽陽。謝石當即又命令北府軍乘勝西進。準備與秦軍決戰。
秦軍在洛澗失利之後,便沿著淝水西岸布防,使得東晉軍隊不能渡河西進。雖然兩軍暫時處於對峙之勢,然而秦軍畢竟占據人數上的優勢,一旦大軍強行進攻,東晉必然難以抵擋。
在這樣的情況下,謝玄向他的叔父謝石說:“我軍如果想取得勝利,仍必須乘秦軍尚未全部集結之時展開決戰,否則很難取勝。”謝石回答道:“現在苻堅新敗,隻是堅守不戰,我們如何是好?”謝玄說:“苻堅為人急燥,自吹‘投鞭斷流’,依仗自己軍多不把東晉放在眼裏。我們可以用激將法,引誘苻堅出戰。”
第二天,東晉給苻堅送來信件,在信中對苻堅說:“將軍率百萬之眾前來攻晉,如今兩軍雖未大戰,將軍卻龜縮不前,不敢出戰,難道這就是您的膽略嗎?如果將軍敢與我軍交戰,就請你們後撤一箭之地,騰出一塊地方,等我軍渡過淝水,再決一死戰。”苻堅見了信之後,立即決定後撤一箭之地,在晉軍渡河的時候發動進攻,一舉把晉軍消滅在淝水之中。
公元383年11月,淝水之戰正式爆發,苻堅一聲令下,三軍立即回撤。這時站在東岸觀戰的謝氏叔侄看到秦軍後撤,立即揮動令旗,號令晉軍渡河。苻堅立即指揮騎兵向晉軍衝鋒,然而強渡淝水的精銳晉軍卻頂住秦軍的衝殺,掩護大軍迅速渡過淝水。
苻堅見大事不好,急忙號令人馬掉頭反撲,但是秦軍軍心渙散,不願意為苻堅賣命。而投降秦軍的晉軍將士趁機高喊:“秦軍敗了。”陣地上一時間喊聲四起。秦軍紛紛四散逃命,局麵失去控製,不堪收拾,隻顧逃生的千軍萬馬自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苻堅對此無可奈何,隻好隨著大部隊向北逃去。為了躲避晉軍的追擊,秦軍專門挑雜草叢生的荒野逃命,盔甲軍械丟落無數。慌忙逃跑的秦軍聽到尖利的風聲和鶴鳴,也認為是晉軍的追兵,以至於後人用“風聲鶴唳”來形容驚慌失措的樣子。
在淝水之戰中,晉軍趁機收複了壽陽,殺死苻堅的弟弟苻融,苻堅本人也中箭受傷,隻帶幾百名騎兵逃回洛陽。他滅亡東晉,統一天下的希望從此也成為泡影。
捷報傳到建康,謝安正在與客人圍棋,接過捷報草草看過,隨手便放在一邊,麵無喜色。客人問戰況如何,謝安淡淡地說了句:“小兒輩遂已破賊”,便再也不說話,繼續下棋。
經過這場大戰,東晉來自北方的威脅暫時得以解除,北方政權短時間內無力再對南方進行大規模進攻,中國南北朝對峙的局麵也正式形成,而南朝的基石,即是繼承了西晉國祚的東晉政權。
第三節王朝特點——主暗臣明終成禍
東晉自公元316年司馬睿登基稱帝開始,到420年晉恭帝司馬德文遜位止,一共經曆了104年。
在東晉立國之初,元帝司馬睿少謀寡智,又是晉室遠支,之所以能重建晉室,主要得益於北方士族王導的全力扶持。他深知晉室複興,全賴王導之力,因此他不僅稱王導為仲父,還將他比作輔佐劉邦的蕭何,態度非常謙恭。然而這樣的行為,卻是對皇權威信的極大損害,民間議論為“王與馬,共天下”。
雖然民間流傳有“王與馬,共天下”的說法,然則司馬家族的權力,遠遠不及王氏家族的勢力。作為一個乾綱獨斷的開國之君,竟然不能獨領至尊,還要請一個大臣同坐受賀,由此可見司馬家族的暗弱已到何種地步。
事實證明,此後東晉政權的存在,並非是因為司馬氏本身象征著一個朝氣蓬勃的新興強力王朝,而是因為南北方幾大家族之間常常為了保持勢力的均衡,共同擁戴司馬家族作為象征來維持著種平衡局麵而已。
“王與馬,共天下”顯示了東晉政權在政治上的特點。縱觀東晉一朝,輔政的士族權臣幾經更換,但這種“主暗臣明”的特點卻始終沒有改觀,在王氏之後又陸續出現庾氏家族、桓氏家族、謝氏家族等權臣,繼續著臣與主共天下的局麵。
東晉統治集團內部最主要的矛盾即為皇權與士族勢力之間的矛盾,如果皇帝安於享受尊榮,不對士族權力加以幹涉,讓豪強間的勢力達到穩定的平衡狀態,那麼政治上就將呈現安定的局麵,反之則會引起強大士族的強烈反對。類似於晉元帝任用劉隗、侵犯王氏家族勢力,變亂局麵便不可避免。
在王氏家族勢力被清除後,司馬氏仍然未能建立其絕對強勢的皇權統治,囿於手中政治力量和軍事力量的薄弱,皇室不得不再次依靠大姓士族來維係其統治,於是庾氏兄弟、桓溫、謝氏家族紛紛入朝秉政。而皇權則始終處於士族勢力的陰影之下。
因此如果要說到東晉在政治上最典型的特色,那麼就是門閥政治。
東晉的門閥政治,是中國古代皇權政治在特定條件下的變形。因為如果沒有一個成熟的有力量有影響的士族社會階層的存在,如果沒有一個喪失了權威但尚有一定政治號召力的正統皇室存在,如果沒有民族矛盾十分尖銳這樣一個外部的條件存在,都不會有江左百年門閥政治的局麵。反之,這三個條件中的任何一個發生變化,都會導致江左門閥政治的相應變化。
縱觀東晉一朝,皇帝垂拱,士族當權,平民出力,在這三方力量的共同作用之下,江左門閥政治才得以維持。換言之,如果皇權、士族、平民這三方力量的均衡發展和共生關係被打破,東晉門閥政治的割據就勢必要終結。這也是東晉滅亡的最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