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難受,該死的,我怎麼了?”
不知到過了多久,林海終於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隻是清醒後的感覺不是那麼好受,一種令人酥麻無力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全身,同時伴隨著的還有被火焰炙烤般的劇痛。
來不及思考自己剛才遭遇了什麼,林海醒來後第一時間就被潮水一般的痛感淹沒,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想要拚命掙紮,全身卻提不起半分力氣。林海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早就醒了,要是早知道醒過來會遭這麼一番罪,林海真的想就這麼一直昏迷下去。
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這一項選擇,林海對身上每一寸的痛楚都感受的清清楚楚,偏偏又無處發泄,連嘶吼一聲都是奢望。
痛苦侵蝕著林海的神智,腦海裏,二十多年的記憶流淌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如果照這樣下去,林海的記憶會逐漸回歸混沌,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身邊的親友,甚至,忘記自己還活著。
時間慢慢的流失,記憶中,那個穿著明顯是大人衣服,汲著一雙沾滿了塵土的布鞋,吊著倆筒清鼻涕的小小少年背著裝滿了青草的小背簍,牽著同樣吊著倆筒鼻涕的小女孩,靜靜的走在田間小徑上,夕陽下,影子拖的很長。
一棵長歪了的杏子樹下,蹲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默默的抽著旱煙,升騰的煙霧中,一雙混濁的眼睛靜靜的看著遠方。當山的拐角現出兩道身影後,老人將竹筒作的煙筒在鞋底輕輕的磕了兩下,轉身走進了冒出嫋嫋炊煙的小平房。
更早的時候,同樣在那棵長歪了的杏子樹上,一個小男孩搖晃著腿靠在樹枝上,目光穿透層層枝葉眺向遠方,那裏,聽說有一個叫做集市的地方,他的父母就在前往的路上。
月光下,小林海已經溜了下來靠在樹上靜靜的睡去,夜幕裏,兩道身影背著大大的背筐走來,披著夜色,滿麵風霜。
“哇……”
一聲嘹亮的啼哭攪亂了夜色,也驚醒了小林海,父親報過啼哭的繈褓,對著他說:
“以後,這就是你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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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沒有了意義,一瞬間好似億萬年般久遠,億萬年又好似一瞬間就已經走遠。林海不知道自己忍受了多久的痛苦,隻知道自己的記憶,停留在了那一晚的杏子樹下,那一夜,一家人第一次團圓。
記憶不在逆流而上,開始漸漸的向前流淌。
記憶中總是拴著圍裙,包著頭巾的母親開始漸漸變老,手指的指甲也漸漸的變小,唯一不變的是一如既往的勤勞……
記憶中那個比老人還老的父親嘮叨開始慢慢變少,動作也不像過去那般伶俐,不變的是那憨厚溫暖的笑。
當年的那個小小的繈褓裏,長出了一個青春可愛的少女,仿佛大山將所有的靈秀全都賦予了她一般,甜甜的笑聲讓人再多的煩惱都能忘掉。
……
“挺住,堅持住林海,你還有家人,你怎麼能忍心讓他們為你傷心,怎麼能!”
痛苦依舊加持在身,衝擊著林海的意誌,但是林海的神智卻越來越清醒,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都忘記了痛苦的存在。
當林海完全清醒過來全神貫注的穩守意誌時,那一陣酥麻無力的感覺頓時消散一空,就像它來時一樣無跡可尋,而那火焰灼燒的痛苦也在一瞬間消失。
劫後餘生的林海一下子癱了下來,現在,他心裏隻有一種感覺:“活著真好!”
稍稍平複了下呼吸,對家人的眷戀又湧了上來,林海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突然感覺身體一輕,好似輕飄飄的飛了起來一樣,林海一驚,連忙朝自己身上看去,卻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身體,目光毫無阻礙的看到了地上一具還正在顫抖的軀體,再看衣著,不是林海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