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的纖細,這會隻若風中搖曳的初蕊,臨風欲折,跪在地上,唯有無力。他經過淺月身邊,瞧見她微垂的臉,顏如渥丹,玉麵淡拂,隱隱幾分清冷之色,倒是像極了一人,突又想起小彌方才求他賜婚的那份灼熱,沉了唇角道:“傳旨,宮女淺月,容工德淑,予冊婕妤之位”
淺月聞言欣喜俯下身去謝恩,他卻再也未看她一眼。微微抬起頭來,那宮闕重疊中,他的背影修長挺拔,卻是冷酷漠然,便有些麵熱,可那深邃目光也不曾落到她身上,心裏隱隱泛起酸來,突就有些明白了。轉頭卻見小彌蒼白著臉趴在地上,身子抖如落花,飄渺的似是一縷輕煙,她心中頓時暢快,淡諷道:“你這個樣子,是因為他封了我,還是因為你沒有替小柯‘護’住我?”小彌隻是低著頭不看她,額頭貼在地磚上,麵上極淡薄的陰影,她閉著目,睫毛劇烈的發著顫,襯得唇泛著青的紫烏。淺月目不轉睛的瞧著她,忽就笑了,道:“原來如此。”似是這樣說才能讓自己舒服些,尖銳道:“從此以後,我成為他的女人,你卻是一個身份尷尬不男不女的怪物,就算恢複女子身份,你也不過是他的奴才,永遠無法堂堂正正的和他他站在一起。”她霍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總之,還是謝謝你弄巧成拙。”說完,留下一抹笑意離去。
一室月光,滿地蕭冷。
素青的帳子隨風搖曳,拂在頸邊,微微的寒涼,怎樣握著,手腳也不覺的暖,猶記得還在青樓,一天勞累下來,白天裏受了氣,她表麵上逞強,想著任誰也不能欺負了他們姐弟,內心裏卻是彷徨,若是無法保護怎麼辦,若是某一天來臨他們無法承受的災難怎麼辦,這樣一想,無數的假設吞噬著自己的心,無邊的恐懼,更怕是自己的無力。便像這樣找個角落獨自躲起來。小柯總是能找到她,那一張與她幾乎一樣的眉眼,竟是出奇的恬靜。她慌張的抬起眼來,頰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淚,慌亂的去擦,他反倒過來抱住她,吃吃的笑:“姐,隻要我們在一起,什麼都不怕。”
她無聲的流下淚來,少年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她想笑,淚水卻越落越凶,手腳卻是暖了,他的心,溫柔而小心翼翼的溫暖著她。
可是,這樣的他,在哪裏?
她不由捂唇大哭,淚落滿襟,怎樣也止不住。
宋玉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統領,主子她身子不舒服,不見客。”她哽咽著擦了淚,帶著濃濃的鼻音問道:“小玉,誰來了?”宋玉還未來得及回答,門便開了,有酒味飄進來,那人懷裏抱著一壇酒,另一手裏還拎著一壇,月光從他身後照過來,映著他一臉笑意。小彌轉過頭去擦淚,沒好氣的道:“你竟還沒死呢!”
宇文哼了一聲,道:“我有煩心事,找你來喝酒,成不成?”也不等她回答,轉頭就吩咐宋玉:“去,拿兩個大腕來。”宋玉一臉驚慌,也不敢不從,忙應了聲。小彌心中煩躁也無意理他,他放下酒壇就跳上床來,一張俊臉逼過來,盯著她,似笑非笑:“哭了?”她忙轉過臉去,嘟囔道:“才沒有!”
宋玉將酒具端進來,默默退了下去。宇文並沒有深究,拉回身子來,替她倒了酒,遞給她:“一醉解千愁。”小彌雙手接過,垂目道:“倒是你,好好的床不坐,偏偏要蹲著。”腦中靈光閃過,她皺眉道:“難道挨了板子?”
宇文臉上閃過古怪,突然靠過來摟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熱,嗓音也低低的:“你擔心我。”第一次見到他這樣認真的神色,她無端有些緊張,又怕他看出自己的窘迫,猛地推開他,慌道:“鬼才擔心你。”他被她推的坐到床上,五官頓時扭曲,似是極痛,呼吸也變了,小彌有些怕,便伸手去拉他:“你怎麼了?”他卻似刻意避開她的手,自己唇角抽搐著爬起來,隻是恍惚的笑:“和你開個玩笑,竟是當真了。”
小彌一惱,隻顧別過頭去大口喝酒。
他卻是沉默,空氣中酒氣浮動,碗中瀲灩的波光映在他臉上,斑駁跳躍,他似是有些醉了,盯著她微垂的眼,突然道:“小彌,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嫁個什麼樣的人……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