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黛玉一臉平靜地收拾東西,雪雁和王嬤嬤便放下心來,本來見黛玉傷心成那樣子,還恐她一時不能恢複,若一會兒到了賈府裏,恐又惹那裏的人白白地猜忌,回頭又要給姑娘惹來麻煩。
黛玉平淡說道:“王嬤嬤,雪雁一路上辛苦你們了。我們此次回到賈府,也隻是暫住。順心則多待幾日,若不順心,我便叫香草和香葉出府通知馮管家,咱們在京城也有別院,不必在那賈府過那不舒心的日子。故而,你們兩個隻管放心,我們必不會在賈府受那等子閑散之氣。
王嬤嬤笑道:“有姑娘這句話,我和雪雁自放一百二十個心了。我們此次回來,並不是孤苦無依投靠來的,說到底的話,也是看在那老太太老邁年高的份上,姑娘隻是替夫人盡那最後的孝心。至此以後,我們林賈兩家便兩不相該了。姑娘,老奴說得可是姑娘心中所想?”
黛玉點點頭道:“王嬤嬤所言極是。”
雪雁也接腔說道:“是呀,我們這次回來定要揚眉吐氣的,那璉二爺足足拿了我家的三十萬兩銀子呢!我這回呀,定叫那起亂嚼舌根的死蹄子們給我改過口來。說什麼姑娘是個外家小姐,什麼在這裏白吃白喝,不過仗著老太太體恤在這賈府裏稱個小姐罷了!”
王嬤嬤驚異道:“雪雁,你這是從何處聽來的混賬話?”
雪雁方知自己一時氣盛,失了口,此刻隻恐黛玉聽了心中憋氣。遂也忘了怎樣答複王嬤嬤,隻是呆呆望著黛玉。
誰知黛玉卻淡然一笑道:“雪雁不必驚慌,若論先前,我聽了這等閑話,必有一頓氣生。隻是今日不同往日,我再不是那個隻會獨自生悶氣的女孩子了,那起亂嚼舌根的小蹄子們,我若與她們計較豈不是失了我自己的身份,隻當她們是一群野狗在那裏胡亂汪汪就是了!”
雪雁這才鬆了口氣道:“姑娘若能心寬最好,不然姑娘一時想不開心裏坐下病,便是我雪雁大大的罪過了。其實姑娘先前雖然小性些,但心地善良,且從無艱險小計,故而大多的丫頭們還敬著姑娘,知道姑娘的好的,唯有寶姑娘跟前的鶯兒,卻不把姑娘放在眼裏,那次寶姑娘說要給姑娘兩包茶,姑娘便讓我去取,我在他家院子的廊下等著,卻聽見鶯兒在屋裏和幾個小丫頭們說了方才的那番話。”
王嬤嬤一聽,不由驚道:“竟然是寶姑娘跟前的丫頭鶯兒說的?”
雪雁不住地點頭道:“是呀,這麼大的事,我豈能記錯了?當時我心裏氣得翻江蹈海一般,隻想上前抓住鶯兒的衣襟問個明白,隻是思來想去若這事鬧到老太太那裏,姑娘未必能真正出了氣,反倒會白惹傷心,故而就強忍下了這口氣。”
王嬤嬤還是疑惑說道:“那寶姑娘平時端莊文雅,脾氣最是和善,對咱們家姑娘也是極好的。還記得姑娘那幾次害病之時,不是她三番五次地前來探望嗎?還送了咱們好些上好的藥材呢!隻是她為人那麼善,卻不料她手下的大丫頭這麼的刁鑽!”
王嬤嬤和雪雁的一番敘話,黛玉皆聽入耳中。王嬤嬤的狐疑便也是她心中的狐疑,在賈府之時,寶釵確實待她極好,除了老太太和寶玉以外,她便是最關心自己的人了。做事周全,行為得體,在這一點上比三春姐妹都強。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若真是賢德良善的,又豈會容手下有這麼刁鑽的丫頭?那鶯兒雖是跟小丫頭們說,但必定是在她寶釵的院裏,難道這鶯兒竟都是瞞著寶釵麼?那麼這個鶯兒豈非是太大膽了些?思來想去,黛玉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