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中那時是在鎮上讀的,有一天在學校小賣部看了一部紀錄片,說的是十佳魅力城市。漂亮的花園公園寬寬街道高樓大廈我在電視上也見過,可我第一次看得那麼震撼,因為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這輩子都是待在山裏,麵朝黃土背朝天,有沒有到過城市裏也像一個城裏人一樣,悠哉悠哉逛街買東西呢?
暗暗的下了決心,我們家以後也要像電視上那些城裏人一樣,開著車經常的全家上街玩。給媽媽買點漂亮衣服,給爸爸買幾瓶好酒……
從在大學裏開始,我就已經知道,像我這樣沒有家庭背景隻有一胸澎湃激情和力氣的窮小子,如果不去奮鬥,那這一切,都隻能是空想。這個社會很殘酷,有錢大過天,像我這樣的窮人,連談一個戀愛,都讓人家看得如此卑微。
同學們見了麵,都非常的高興,吃了飯又去包廂唱歌。
十一點整,我進衛生間出來,包廂裏的嘈雜讓我頭疼欲裂,我走到了過道的盡頭,這裏有個玻璃窗,可以看城市的夜景。
我點了一支煙,坐在窗台上。遠處有一棟高聳的大樓,樓頂那裏有一盞很亮很亮的燈。看著那盞燈,我感覺它很孤獨,不止是它,還有那棟大樓的每一個格子的光都很孤獨,他們都被分成一個一個獨立的單位。
突然,我很想熱鬧的廠裏,我想回去了。廠裏麵每時每刻都那麼的熱鬧,就是半夜,每個車間還是有那麼多忙碌的人,二十四小時都有飯吃的食堂也那麼的暖和。
我想,我是醉了吧,心裏麵想的什麼啊,全是亂七八糟的。
手機響了好久,我才接了:“森麼?”
森美問我道:“回去沒有?”
“沒回去。什麼回去?”我問。
“我也在市裏麵,像你一樣,我也喝多了,我們一起回去。”森美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市裏?”我好奇道。
“打了你一整夜的電話都不接,就打了羅瑞的電話,他告訴我的。我現在在布蘭卡,一個人,買醉,接我回去行嗎?”森美口齒不清的說。
“關我屁事!”我說。
“旁邊的男人實在討厭,快點,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她掛了電話。
“我靠關我屁事啊!”我惱火的罵道。
我回去了包廂,和同學們喝起酒來,看起來我很開心,心裏卻十分擔心。慢慢的,感覺如坐針氈,實在受不了了!我以不勝酒力為由向同學們告辭了,去了布蘭卡酒吧。
布蘭卡酒吧很大,在這個城市裏,算是數一數二的酒吧了。
進了酒吧,我撥打著森美的手機,她接了:“喂,你來了沒有?我要回去。”
她接電話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她,紅色的緊身長裙,優雅的坐在吧台前。
我向森美走過去,走到她身後。她旁邊有一個很高很俊的男人,笑眯眯的把手搭在森美的手背上:“走啊,我說過我送你回去,我有車。”
森美那麼年輕貌美,穿戴時髦靚麗,往吧台前一坐,這道靚麗的風景蓋過了周邊的鶯鶯燕燕,沒男人上前搭訕才怪呢。
我走到森美旁邊,把那個男人的手拿開了。那人看著我,覺得我挑釁,我客氣道:“你好,這位是我的……朋友。謝謝你今晚對她的照顧,我們先走了,改天見。”
我扶起了森美,森美看是我,說:“你來了?”
那人見我和森美認識,也沒說什麼,轉頭去幹他的事去了。
扶著森美出了布蘭卡,晚風迎麵而來,白天氣溫高,晚上還是有點涼的。
“冷。”她說。
本不想管她,看她穿的如此單薄,瑟瑟發抖的。我把外套給她套上了,她那雙大大的長長的睫毛眼睛看了看我,說:“謝謝。”
我攔了計程車。和那司機說鴻圖木業,司機一聽是郊外的廠區,連忙擺手說不去,說夜晚太黑不敢去,加錢也不敢,還說別的計程車也不可能去。
我們下車,攔了另外一部,果然如他所說,別的計程車也不敢去。
森美對司機道:“找個好點的賓館。”
司機踏了油門往前開。
我扶著森美,她喝了也不少,全身軟綿綿的靠在我懷中。車裏放著音樂,一首蘇打綠的小情歌。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我也不會奔跑,逃不了最後誰也都蒼老,寫下我時間和琴聲交錯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