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聆聽她的呼吸,均勻而平穩,綿長且深,睜開眼,慢慢搖著輪椅過去,一步一步接近自己半年來從來不敢想的,從來無法碰觸的夢!
她睡得真沉,連他打算要點睡穴都沒有必要!手撫摩在她柔嫩的臉龐上,此刻是真實的,是真實的觸感!結束了無數次從夢裏醒來的扼腕!
他終於再次與她如此接近!
手因為再次操縱輪椅而滲出鮮紅的血,他幹脆把紗布扔到一邊,血,他不在乎,可是他無法容忍自己是隔著紗布來與她接觸!
然,這滿手的血,又怎麼撫上她的臉龐?
彎下身,艱難的低頭,那隻癱軟的手根本起不了作用,最後隻好轉了一個方向,用手指夾起來,咬在嘴裏慢慢纏上!
剩下的隻是指腹。隻有一隻手能動,現在卻隻有一隻手能觸摸她,上天……待自己依然不薄,至少她還活著!這就好!這就好!
看著自己手上的紗布,愣了一下神,她曾經的傷?可好了,可有疤痕?
伸指笨拙的點上她的睡穴,翻開她的手掌,他記得的,是右手掌,為什麼什麼都沒有?難道是記錯了?
再翻開左手,也是一樣!嫩滑如初!
淚在不經意間落在她的手掌,看著那滴晶瑩在燭光下閃爍著,心中一片溫暖!
這給了他足夠的勇氣解開她的衣服,一層又一層,雖然如此,心中仍有忐忑,手僵直在那裏!雪白的皮膚上是糾結猩紅的疤痕!那麼的刺痛著他的眼,又灼痛著他的心!
而悲哀的是,此刻竟不能將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湧用握緊的手來釋放!一個毫無知覺的手,一個纏滿紗布不能彎曲!嗬!
我能放開你嗎?能忍受得了你麵對一次又一次災難,留下一個又一個傷疤?我能嗎?
頭枕在她的脖頸,脆弱的哭了!他瞧不起現在的自己!他,忘了自己是誰,也許他原本就該叫隱公子!
門輕輕的動了一下,有人!
不動聲色的隱於床帷幔之後!靜靜等待!
四周一片漆黑,他枕在她懷裏有多久,久到蠟燭都熄滅了!
“大哥,你確定我們會有虜獲?”
“這小子是頭肥羊,他自己說的錢不是問題!你說,這樣的口氣,哼,能少了銀子嗎?”
他在黑暗中掏出一個藥瓶,吞下一丸藥,空氣裏汙濁起來,有絲絲嫋嫋的氣幽幽的吹進!
門栓被撥開,咣當一聲!月光下閃亮的大刀高高的拿在手裏,一個黑影慢慢移來!
如果自己今晚不打算住店,日夜兼程,那她該怎麼辦,依她睡熟的那被扔到深山喂狼都不知道的昏睡水平,他不敢想!
那會是一具倒在血潑中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