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愛 無愛情的婚姻(1 / 1)

愛情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中國的男女大抵一對或一群——一男多女——的住著,不知道有誰知道。

但從前沒有聽到苦悶的叫聲。即使苦悶,一叫便錯;少的老的,一齊搖頭,一齊痛罵。

然而無愛情結婚的惡結果,卻連續不斷的進行。形式上的夫婦,既然都全不相關,少的另去姘人宿娼,老的再來買妾:麻痹了良心,各有妙法。所以直到現在,不成問題。但也曾造出一個“妒”字,略表他們曾經苦心經營的痕跡。

節自《熱風·隨感錄四十》

蔑視流言

這是你知道的,單在這三四年中,我對於熟識的和初初相識的文學青年是怎麼樣,隻要有可以盡力之處就盡力,並沒有什麼壞心思。然而男的呢,他們自己之間也掩不住嫉妒,到底爭起來了,一方麵於心不滿足,就想打殺我,給那方麵也失了助力。看見我有女生在座,他們便造流言。這些流言,無論事之有無,他們是在所必造的,除非我和女人不見麵。他們大抵是貌作新思想者,骨子裏卻是暴君酷吏,偵探,小人。如果我再隱忍,退讓,他們更要得步進步,不會完的。我蔑視他們了。我先前偶一想到愛,總立刻自己慚愧,怕不配,因而也不敢愛某一個人,但看清了他們的言行思想的內幕,便使我自信我決不是必須自己貶抑到那麼樣的人了,我可以愛!

選自《兩地書·一一二》

決定目不邪視

聽講的學生倒多起來了,大概有許多是別科的,女生共五人。我決定目不邪視,而且將來永遠如此,直到離開了廈門。

選自《兩地書·四八》

愛情要刺戟和運用

愛情雖說是天賦的東西,但倘沒有相當的刺戟和運用,就不發達。譬如同是手腳,坐著不動的人將自己的和鐵匠挑夫的一比較,就非常明白。在女子,是從有了丈夫,有了情人,有了兒女,而後真的愛情才覺醒的;否則,便潛藏著,或者竟會萎落,甚且至於變態。

節自《墳·寡婦主義》

執著的愛

無論愛什麼,——飯,異性,國,民族,人類等等,——隻有糾纏如毒蛇,執著如怨鬼,二六時中,沒有已時者有望。但太覺疲勞時,也無妨休息一會罷;但休息之後,就再來一回罷,而且兩回,三回……。

節自《華蓋集·雜感》

沒命的去愛他

一個小娃子,展開翅子在空中,

一手搭箭,一手張弓,

不知怎麼一下,一箭射著前胸。

“小娃子先生,謝你胡亂栽培!

但得告訴我:我應該愛誰?”

娃子著慌,搖頭說,“唉!

你是還有心胸的人,竟也說這宗話。

你應該愛誰,我怎麼知道。

總之我的箭是放過了!

你要是愛誰,便沒命的去愛他;

你要是誰也不愛,也可以沒命的去自己死掉。”

節自《集外集·愛之神》

我是我自己的

“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幹涉我的權利!”

這是我們交際了半年,又談起她在這裏的胞叔和在家的父親時,她默想了一會之後,分明地,堅決地,沉靜地說了出來的話。其時是我已經說盡了我的意見,我的身世,我的缺點,很少隱瞞;她也完全了解的了。這幾句話很震動了我的靈魂,此後許多天還在耳中發響,而且說不出的狂喜,知道中國女性,並不如厭世家所說那樣的無法可施,在不遠的將來,便要看見輝煌的曙色的。

送她出門,照例是相離十多步遠;照便是那鯰魚須的老東西的臉又緊帖在髒的窗玻璃上了,連鼻尖都擠成一個小平麵;到外院,照例又是明晃晃的玻璃窗裏的那小東西的臉,加厚的雪花膏。她目不邪視地驕傲地走了,沒有看見;我驕傲地回來。

“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幹涉我的權利!”這徹底的思想就在她的腦裏,比我還透澈,堅強得多。半瓶雪花膏和鼻尖的小平麵,於她能算什麼東西呢?

節自《彷徨·傷逝》

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

待到孤身枯坐,回憶從前,這才覺得大半年來,隻為了愛,——盲目的愛,——而將別的人生的要義全盤疏忽了。笫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世界上並非沒有為了奮鬥者而開的活路;我也還未忘卻翅子的扇動,雖然比先前已經頹唐得多……。

節自《彷徨·傷逝》

愛情必須更新,生長創造

這是真的,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造。

節自《彷徨·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