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君是被逼無奈才第二次去醫院的。
為了讓惠君去醫院,惠君剛下班房東老太太就站在木板房門口了,一隻手還扯著噘著嘴、滿臉不情願的令狐蘭。老太太怒氣衝衝地對躺在床上抹淚的惠君說:“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你自己不睡覺,還不讓別人睡啊?這街坊四鄰的,誰招你惹你了?你憑什麼就深更半夜地嚎?”
惠君還是抹淚,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太太。
老太太又說:“沒用的東西!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啊?受騙了吧?吃虧了吧?上當了吧?說你不聽,你們這些孩子啊——現在啥也別說了,趕緊把肚裏的孩子做掉,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呢,能生嗎?可憐,那個男人管你要做,那個男人不管你也得做,想都不用想,這是一定的。明天我和令狐蘭陪你去醫院做了,這次你可得聽我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惠君多少還有點不甘心,她恨恨地說:“這不是太便宜小孬了嗎?”
令狐蘭就在一邊說:“我倒是不想便宜他的,可你有辦法嗎?世界這麼大,你到哪找他去?就算他在廣東,廣東也大著呢。公安局通緝個人,也要個一年半載的,何況是你這個打工妹呢!等你找到他的時候,恐怕是你肚裏的孩子也該斷奶了吧?會喊爸爸了吧?”
惠君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她已經等了十幾天,大家都說不能再等了,再等孩子就該成形了,就該是個小人了。惠君也知道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萬萬不可以要的。這幾天她也想了好些辦法,都是聽別人說的土辦法,或者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琢磨出來的辦法。比如用東西撞擊自己的肚子,用力揍肚子,倒立,吃瀉藥,等等,隻是沒有一樣管用的,她甚至想過讓街上的汽車或者摩托車撞一次好了。高速行駛的汽車她不敢碰,可對那些剛啟動和已經開始減速的摩托車她還是敢往前站的,她計算過如何恰到好處地站在摩托車前麵,讓那摩托撞上她,而且是正好撞在她肚子上。有一次她真的就跑到一輛剛剛啟動的摩托車前麵。那是一輛停在他們飯店門口的藍色摩托,惠君是親眼看見一對酒足飯飽的青年男女打著飽嗝從他們飯店裏邁出來,惠君就悄悄地湊了過去。聽見那摩托車“轟轟”的聲音中啟動時,惠君就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誰知那個開摩托的男子手疾眼快,一個急拐就避開了惠君,摩托一頭撞到了旁邊的樹幹上。結果惠君倒沒什麼事,人家一對男女卻跟著摩托車一起翻倒在地上,尤其是那個女的,像驢打滾似的還翻了好幾個滾,搞得滿身塵土。
那男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差點沒把拳頭砸在惠君的身上。他吼道:“媽的!你要眼幹啥?要眼出氣啊!要找死啊!要找死你找汽車去啊!我這摩托還撞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