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巷現在很窄,雖說當年是走得了馬車的,可如今不行了,各家各戶都在自家的門前砌上一些小建築,或者石桌石凳之類的東西。人們再從巷子的青石板上走過時,對方身上的香水味煙草味都嗅得到。包子最不願意的就是在這個路麵上和阿敏相遇,他總是揣摩阿敏從這裏走過的時間,在阿敏有可能出現的時間裏他就不出門。實際他很難做到這一點,譬如今天他就和阿敏走了個照麵,他是在大頭家的石獅子前抬起頭的,一抬頭就看見了阿敏。當時阿敏已經走到了離他隻有十幾米遠的地方,阿敏正好走進一棵老槐樹的涼蔭下麵,她身後還有一架葡萄的藤蔓在瘋狂地蔓延,她站在那片涼蔭下麵已經用眼睛看包子了。
包子趕緊說:“阿敏……”
阿敏立住了腳步,身上的茉莉花香和老槐樹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縈繞著包子,讓包子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氣。阿敏說:“聽說昨天有一個急件,你放到什麼地方了?”
包子說:“就在你的桌子上,我用檔案袋壓著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怕人眼太雜。”
阿敏笑了,很有些不以為然地說:“怪不得我沒見著呢,你這樣做多餘,以後這些東西你放在桌麵上就行了,別讓我看不見,我們又不是搞什麼保密工作的,哪有那麼多機密,真要是機密的東西,就不會這樣發過來了。”
包子左右看了看,趕緊點頭說:“好的。”其實包子不認為自己做得不對,商業上也是有機密的,商業間諜已經不是個新名詞了。包子很想從理論高度給阿敏解釋一下,他清理了一下嗓子,準備把聲音放大點,讓旁邊院子裏的人可以聽見,可阿敏就在他清理嗓子的瞬間,一側身,就從他旁邊走過了。
包子再往大頭家的院子裏看,看見大頭他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笑容。包子搖了搖頭,很有感慨地說了句:“唉,到底是西邊的……”大頭他爹沒有接腔,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一般,扭過臉去收拾他麵前的那盆大葉子君子蘭。
包子第一次覺得這個巷子很漫長,那些老樹,那些藤蔓,甚至那些石桌石凳都在無邊無際地蔓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