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當人有嘔吐感的時候,是一個很煎熬的過程,尤其是當你知道胃中其實什麼都沒有。她現在就是這樣一種感覺。拚命的揪住胸口,捂住嘴巴,然後幹嘔。周圍的人都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看著她,是了,一定很奇怪的,她現在的模樣,應該是很狼狽的吧。
懷孕了吧這女孩子?
嗬。葛天羽在心裏好笑,我隻是看見你們後才會有這樣嘔吐的欲望,真的隻是嘔吐而已。
“為什麼不待在家裏?你的身體狀況可不太好。”餘瑉皺著眉打量著坐在對麵把臉埋在一大團圍巾裏的葛天羽。
“我不能待在家裏。”葛天羽抬起頭,漂亮的大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在家裏我很想吐。”
這種情況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她很明顯的感覺自己在家裏的時間一長就會明顯的不舒服。或許隻是精神上的,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天,都會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安全感,總會很神經質的認為有人在不懷好意的窺探自己。本來以為自己這種想法真的很可笑,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竟然沒有好轉的跡象,而是越來越嚴重起來,甚至於看見母親回來的身影自己的身體就會無法遏製的顫抖起來。
“所以你就躲出來了?”餘瑉的唇邊一直掛著一抹笑意,“但是剛才在街上看見你時,你的症狀似乎沒什麼好轉。又看見了什麼人了麼。”
葛天羽將圍巾摘下來,露出她微翹著的唇角,“餘瑉,你也是有感覺的不是麼?”
“哦?你指什麼?”餘瑉歪頭。
“因為我看見你很舒服,因為我現在不想吐,因為我感到很安全。”女孩子眨眨眼,“因為我們是一樣的。”
小小的包間裏隻有一對青年男女,他們看著彼此,笑了。
因為他們是一樣的,在這夢境中唯二活生生的人。
甄姨說,“夢境中的人是會有感覺的,尤其是敏感的人。餘琛是個傻瓜,所以他隻是即便在那個粗陋的夢境中依然沒有察覺與現實的不同,但是餘瑉和小羽不一樣。他們都是聰明的孩子,所以他們會察覺到的,但是永遠不會有人擺脫植夢者操控的夢境。哪怕是神。”
夢境中的那兩個孩子是她最重要的兩顆棋子,她耗費了那麼多精力為他們打造了這般一個完美的夢境舞台,便看看他們想如何顛覆。
(2)
幾天前。
無數次的噩夢。
依然是淩晨一點半。
葛天羽和每一天一樣,跌跌撞撞的走到窗邊,將落地窗打開一扇。然後蹲坐在地板上轉那枚硬幣。然後是耳鳴。
每一天都一樣,不差分毫,就像是設定好了的機器,不厭其煩的在每天一點半將她叫醒。她似乎信了餘琛就藏在她的夢境中,每天在她的夢裏叫她喊她,咬牙切齒的、扭曲的。
葛天羽,你害死了我。可你終於還是被我拖進了我的夢境。
可是她沒有後悔過不是嗎?她一直是帶著快意去做這些的不是嗎?她進入他的夢境時,看著他的恐懼連一個寒顫都沒打不是嗎?
班得瑞《宋家王朝》前奏的鍾聲在寂靜的夜裏陡然響起來,空靈的敲打著一下又一下,讓人毛骨悚然。葛天羽抽搐了一下肩膀,然後拿起手機。
是餘瑉。葛天羽皺起眉頭,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麵了,這麼晚了這位大律師打電話幹什麼呢?
“葛天羽?”餘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而磁性,透過聽筒雖然有些輕微的變聲,但是仍然掩不住那聲音中的誘惑力。
律師的聲音大抵都是這樣吧,葛天羽想。“嗯,是我。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餘瑉看著窗外的夜景,連零星的燈光也沒有。食指有節奏的敲擊著電腦鍵盤,發出單調的“噠噠”聲,“向外麵看,你能看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