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唐律,主人家打死家丁婢女是違律的,詩人王勃在虢州參軍任上就因為殺死了自己藏匿的官奴而犯了死罪,當時他也是運氣好,恰逢大赦被免於一死,但官職也沒了。
不過李嶼與王勃不同,李嶼不僅自己有官職在身,而且是相府公子,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是相府內的人,誰敢去向官府告密?就算有人去告密,官府敢不敢受理都是一個問題。
廳堂內兩側站著幾個甲士和婢女,戶部侍郎吉溫站在台階下彎著腰,神色頗為憂慮,“相爺,如今王忠嗣被聖人下旨放回了家,這等於是放虎歸山······且陳中和尚在大牢之中,擇日就要過堂提審,我隻怕太子那幫人不會手軟!”
李林甫不緊不慢的煮著茶,他抬眼看了看吉溫,“你怕什麼?王忠嗣已然廢了,就算讓他官複原職又能如何,你以為以他現在的情形還能指揮兵馬與吐蕃人開打?”
“這······”吉溫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他眼睛一亮,拍著手欣喜的說:“是極是極,以王忠嗣此時狀態,若是讓他官複原職領兵去與吐蕃人打仗,必定會出錯,隻要他出錯,我等就能抓到他的把柄!”
李林甫卻沒有跟吉溫一樣高興,他依舊煮著茶。
吉溫是原宰相吉頊的從子,是一個還比較有才的人,但開始的時候皇帝並不是很喜歡他,隻是讓他做了新豐縣丞,新豐縣就在長安城的東邊,與長安城是鄰居,因此也方便吉溫來長安跑官。
吉溫多次出入長安各權貴門第之間,但都沒有結果,後來他投靠了李林甫,李林甫將他調入長安擔任京兆府士曹。
李林甫對付另一個宰相李適之和太子妃之兄、刑部尚書韋堅和原戶部侍郎楊矜慎之時,吉溫就是他的鷹犬爪牙。
李適之一介堂堂宰相,竟然被吉溫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士曹用嚴刑酷法逼供,在韋堅被李林甫彈劾誣陷致死後,驚懼得服毒自盡了。
在韋堅、李適之、楊矜慎先後相繼被整死之後,吉溫就從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士曹一舉被擢升為戶部郎中。
李林甫暗中觀察著吉溫,他知道這個人用好了就是一把刀,但要讓這個人當他的左膀右臂,此人才能還是有些不足。
就說王忠嗣的事情,如果不是謀反和通敵大罪,以王忠嗣這等身份,無論有什麼過錯都不可能被處以極刑。
兩年前的皇甫惟明就是明證,當時皇甫惟明急功近利,率大軍隻顧攻打石堡城,卻忽略了打援,導致大敗。
皇甫惟明回京之後並沒有這件事情受罰,反而因為向皇帝獻俘還被嘉獎了。
王忠嗣的事情到這個程度,李林甫也已經很滿意了,他知道過猶不及,如今皇帝已經沒有了要處死王忠嗣的想法,他這個時候如果再多此一舉,隻會惹得皇帝不快,還不如見好就收。
“吉郎中!”
聽見李林甫的喊聲,吉溫立即躬身答應:“在!”
“你去大牢裏看看陳中和,讓他不要亂說話,為避免多受皮肉之苦,讓他招供說是因為嫉妒王忠嗣的功勞才對其用刑的,他這個罪不重,最多被流放而已,告訴他,本相會照顧他的家小,待時機成熟再重新啟用他!”
吉溫連忙答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