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梅/
近些年來,有一個詞頻頻出現,這個詞叫“過勞死”。這個詞出現的背後,有無數靈魂,如夭折的花朵,春天還沒過完,它們就凋落在碧綠的枝頭,讓人徒增無盡傷感。
畫家兼導演陳逸飛應算一個。59歲,算不上年老吧,還是神采飛揚的一個人。卻因過分追求完美,讓生命戛然而止在春天。是在《理發師》的拍攝現場,他第一次胃出血,不得不暫時離開,回上海診治。醫生給他采取了止血措施後,發出死亡警告,他不顧醫生勸阻,執意回到拍攝現場。這一走,生命再無挽回的可能。當初的當初,假如他能稍稍放手,給自己的心靈放一次假,現在,他的生命,又該呈現怎樣的模樣?他應還是神采飛揚著的吧?可惜,人生沒有假如。
小時的夢想,隻要有好衣裳穿有白米飯吃,就是天堂。長大了,有了好衣裳有了白米飯,卻向往別墅、洋房和寶馬。欲望無止境,總是追趕著我們,馬不停蹄地一路向前,向前。累了,倦了,失望了,灰心了……人生到底怎樣才算完美?歲月迢迢,我們迷失得不知所蹤。兩岸的花開過去,我們錯失了多少花期?一個世界的姹紫嫣紅,都仿佛與我們無關。卻在暗夜裏,百轉千回地煩惱,幸福怎麼總是遙不可及?是幸福太遙遠嗎?如果我們降低欲望,讓欲望齊肩高,我們一伸手就能握到,我們的人生,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朋友宇,在商海裏打拚多年,積下資產過千萬,卻患上嚴重的抑鬱症。他說,沒錢的時候,想錢,有了錢,這心裏卻空落落的。是他鄉下的母親,拯救了他。母親說,兒啊,回家來看看,你小時爬過的樹還在,你小時摸過魚的河還在。
朋友回了家。在鄉下灑滿金粉的黃昏裏,他給我打來電話,語氣裏的興奮,多得冒著泡兒。他說,你聽你聽,這鳥叫。電話裏,唧唧喳喳的,果是一片鳥叫聲。朋友快樂地告訴我,鄉下的黃昏,是鳥的天下,聽著這麼多的鳥叫,他覺得活著,實在是件極有意思的事。
我笑。放棄與得到,是這樣的相背離又是相互糾纏著。懂得適度放手,我們才能聽到鳥叫,才能感受到花開的悸動,風吹的清香,月照的清朗……生命中,原是有那麼多好的風景,等著我們去看。
佛家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諸多的放不開,丟不下,使我們的心靈,日益蒙上厚厚的塵埃,我們活得沉重而彷徨。為什麼不試著給心靈放一次假呢?看看書,聽聽音樂,讓四肢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或者遠足,去與自然親近,聽風吹過耳際,看雲飄過天空……
我想起愛斯基摩人來,他們總是活得簡單而快樂,把一天當作一輩子,從來沒有年齡概念。你若問他們多大,他們多半會說不知道。問急了,他們則答:一天。在他們眼裏,每天晚上睡著,就是死去,每天清晨醒來,就是複活,他們因這樣的複活,而欣喜萬分。
把一天當作一輩子,人生便多了很多輪回,也就多了很多新生的快樂。給心靈放一次假,珍惜活著的每一天,才是我們當下要做的事。
停下來,並不寂寞
/陳誌宏/
“停下來並不寂寞,跨過去成為傳說。”
在清晨的廣播裏,聽到這樣一句話,心湖像落進一枚石子,濺起陣陣漣漪。這是我所見到的關於紅燈最美麗的句子。
它是一首動人的詩,觸及心靈最柔軟的深處。這一詩句源自一群“飆愛”的大學和白領們。
誌願者們在北京中關村海龍大廈前麵丁字路口的人行道旁,拉起一道“愛心人肉斑馬線”,提示行人勿闖紅燈。他們的臉上塗著“飆愛”字樣的油彩,T恤衫印有“飆愛”的紅心圖案,格外醒目。
在路上,國人的腳仿佛穿著神奇的紅舞鞋一樣,停不來了,尤其是在紅燈麵前。是前麵的傳說在誘惑?還是後麵的寂寞在催逼呢?搶道,搶紅燈,似乎深入民族血脈裏。
這一句,除了生長於紅燈裏,它似乎還有更廣闊的生存空間。
在生活麵前,當誘惑來臨,被欲望擊倒……如果能緊急刹車,停下來,等一等,其實,並不是寂寞,而任由自己跨過去,或許隻能成就了一段人們茶餘飯後消遣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