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對我的行為大不屑,她說,如果他是騙子,你給他錢是助長了他。如果他不是騙子,你給他10元錢能幫他什麼呢?明天他還是要露宿街頭。再說,每天都會遇到這樣的人,你幫得過來嗎?
我承認朋友說得對。但10元錢畢竟可以買到兩大碗麵條,可以買到五瓶礦泉水,可以買到一把擋雨遮陽的傘——有總比沒有好。
想起一個舊故事來:暴風雨狂卷過後的海邊沙灘上,擱淺著許多條小魚,小魚們奄奄一息。一個小孩,不停地撿呀撿,把撿到的小魚扔回大海裏。旁邊有個散步的男人,站著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走過去提醒小孩,說那兒有成百上千條小魚,他救不過來的。誰知小孩頭也不抬地回他,我知道。這讓男人驚訝得不得了,問他,那你為什麼還在扔呢,誰在乎?
小孩並未因此停止他的“救援”,他撿起一條魚,扔進大海,說,這條小魚在乎。再撿起一條,說,這條也在乎……
是的,這條小魚在乎。我們再怎麼張開雙臂,也庇護不了所有的饑寒,但我們足可以在我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搭出一片溫暖——給人一杯水,一碗飯,一件衣,或者,僅僅是送上一朵鼓勵的微笑。
那或許正是他人的活命之源,他會在乎。
更深處的夢想
/瀾濤/
現實總是沒有夢想完美。
我有一個朋友,朝華年齡時,不可救藥地愛上一個男子。因為愛情,一切都那麼美好,一切都可以無所顧忌。當她感覺自己已經在愛情的火焰中熔煉成一隻火鳳凰時,她辭掉了父母托了好多人才在家鄉為她安排的工作,隻身一人,背井離鄉,從中國的最北方遠嫁到中國的最南方。
她覺得,隻要有他和他的愛陪伴左右,就是最好的人生。
的確,有愛情潤澤的生活總是甜潤的。當北方的大碗豬肉燉粉條換成香甜柔軟的大麻餅,當四季分明的寒雪急綠換成溫軟纏綿的細雨霏霏,她絲毫沒有水土不服的感覺,一切反而都無限新鮮奇妙。看紅葉、尋溪泉、探險山……她的腳步輕盈、幸福、快樂。
可是,走得最急的總是最美的時光。
女兒三歲那年的某天,想到第二天是丈夫的生日,她利用午休空隙獨自一人去商場為丈夫選購生日禮物,她要給丈夫一個驚喜,要給他們的愛情與婚姻增加更多溫暖。剛剛走進商場大門,她所有的美好和幸福被迎麵而來的丈夫和丈夫臂彎那個嬌羞女子撞碎。
婚姻的碎片讓她幾度絕望。最終,她帶著女兒和累累傷痕的心回到北方。依舊是過去的豬肉燉粉條,卻怎麼都吃不出過去的美味;依舊是無垠的冬雪,卻怎麼都堆不起紅鼻子雪人;依舊是繁星璀璨的夜晚,卻怎麼都找不到昔日的溫馨愜意……
熙攘人群中,她被孤獨籠罩得常常窒息。要好的朋友紛紛勸慰她放下,每次,她都微笑安靜著傾聽,每次,痛苦都會被加重。
懂得和做得到是兩回事。道理她都懂得,道理也都蒼白無力。
她渴望忙碌,渴望和朋友聚會。酒桌上的喧嘩中,她男人一樣舉杯卻從容不醉;歌廳裏的高唱淺和中,她雙手圈成話筒孩子般高喊。她強顏歡笑並不是為了偽裝堅強,而是在宣泄,她怕傷痛積壓的多了會壓垮她。可是啊,宣泄不是出口,傷痛在宣泄中周而複始地輕了又重。
每次看到她眼裏的落寞,我的心裏總會泛起酸澀,可又無能為力。後來,我因工作出國,忙碌和距離並沒有中斷我對她的擔心。五年後,我回國探親,老友舊朋聚在一起為我接風,終於再見到她。這時的她已經從過去的單純教師多了作家的身份,雖然依舊單身,眼裏的明媚與快樂卻是那樣的妖嬈。我好奇地問她,是怎樣走出過往泥濘的?是怎樣放下的?她爽聲大笑,對我講起改變她的轉折——
一次,報社的一個朋友去采訪體操運動員桑蘭,她假冒朋友的助手,一同去了。最初,她隻是好奇采訪和被采訪的場景。在一問一答中,桑蘭將自己小時候是如何地熱愛體操運動,又是怎樣地渴望能夠在世界競技場上展現自己的能力,贏得驕傲。當桑蘭談到受傷癱瘓,無法站起來時,她以為,桑蘭的內心深處,一定仍舊是有遺憾和痛楚的。但是,讓她意外的是,桑蘭卻十分肯定地重複著告訴她,並沒有遺憾和痛楚。她不明白,從一個可以自由自在蹦跳行走的健全人突然之間變成一個隻能依靠輪椅行走的殘疾人,桑蘭怎麼會如此了無傷痕?她驚異地求教桑蘭原因。桑蘭笑著說道:“最初是很痛苦,很沮喪的,以為這一輩子徹底完了。後來,我接觸了許多殘疾人運動員,我發現,他們大多比我還要不幸,有許多人甚至一天都沒有用雙腳走過一步路,有許多人甚至連一天陽光都沒有看到過,有許多人甚至連一句聲音都沒有聽到過,但他們仍舊那麼樂觀、向上,為夢想追逐著。我比他們優越許多啊,我的體操夢碎了,我還可以有別的夢想啊!比如,做體操運動員,無非就是想體現頑強、向上的精神,我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完成這個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