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顫抖不已,當中充滿了悲慟和難以置信,葉亦歡側了側頭,循著聲音看過去。
淩南霄穿的還是他的結婚禮服,一身白色,英挺無雙,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和她記憶裏長身玉立的少年一樣俊朗。
隻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她記憶裏的笑容。
有人發現葉亦歡醒了,驚喜的叫了一聲,"葉小姐醒了?醫生!醫生!快來……"
淩南霄聞聲闊步向她走來,停在她的病床前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鋒淩厲如刀。
葉亦歡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下一秒,淩南霄的眼中瞬息萬變,伸手將她從病床上拎了起來,衝著她嘶吼起來,"開車的是你吧?是你害了她?!葉亦歡,她成了植物人,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葉亦歡被他搖的眼前泛黑,幾欲嘔吐,淩南霄緊緊地攥著她的衣領,盯著她被劃傷的臉頰,驚痛的吼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圍沒有人敢上前去拉他,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噤了聲,葉亦歡幾乎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片刻後,有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對著人們聲音低沉的宣告。
"病人已經懷孕十二周了,很抱歉,胎兒沒有保住……"
淩南霄的眼睛像是一盞被狂風卷滅了的燭火,瞬間暗了下去,他拎著葉亦歡的衣領輕輕一鬆,她便摔到了地上。
醫院的地板那麼冰,這一刻,葉亦歡終於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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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姐,你的右手在車禍中受到了嚴重的撞擊,右手中樞神經和肌腱受損,恐怕以後無法再過量的工作或使用右手。”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驚愕的看向麵前的醫生,聲音顫抖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右手,從此以後……廢了嗎?”
“由於你的救治不夠及時,所以導致了這種結果,我們的建議是你以後盡量可以避免右手的使用,因為你的右手現在的承重力隻有五歲小孩的力氣。”
醫生冰冷的話語第一次讓她感到絕望,她抬起手試圖去抓桌上的杯子,然而她握住杯子還沒能拿起來,透明的玻璃杯就已經脫離她的掌控,掉到地上摔得稀碎。
她看著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樣的右手,終於忍不住慟哭起來,“不可以,我的右手以後還要畫圖的,我的夢想還沒實現,怎麼能沒了右手……醫生,我求求你,我求你救救我,我的手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葉小姐,你冷靜一點,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身體可以是完整健全的,可現在事已至此,你不如學著去用左手工作或生活……”
“你讓我怎麼冷靜?!我是個設計師,我的手就是我的一切啊!”
那是那一年的秋天,她坐在病床上,拖著自己已經廢了的右手,抱著被子厲聲慟哭,在她活了二十多年的記憶中,她從未有一次哭的這樣淒厲而又絕望,就連母親去世,她都沒有哭的像那一天那樣厲害。
就像是一個已經一無所有的人卻又被無情的判了死刑一樣,她甚至連自己最後的一線希望都被那場車禍剝奪而去。校草老公太流氓
沒有人知道珠寶設計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那不僅僅是她的夢想,更是她母親的夢想。
她想要代替母親林曉君成為最頂尖的珠寶設計師,更是因為她曾經答應過一個人,她一定會走上adonis設計賽的領獎台。
可是,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阿霄,救救我……”
“相信我,申恬不是真的愛你……”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她死……”
眼淚順著眼角滑進鬢發之間,她一直在哭,明明腦子昏沉不已,明明都已經過去了,可是她卻又像把所有的噩夢都經曆了一遍,那樣清晰,那樣刻骨,又那麼痛。
“不要,不要……”
後半夜的時候,淩南霄拉著她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他睡得不熟,察覺到她的掙紮和慟哭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她哭得很厲害,眼淚縱橫在蒼白的幾乎嚇人的臉上,眼睛明明緊緊地閉著,就連眉心都緊緊地擰在一起,可是卻像是在經曆什麼剜心削骨的遭遇一樣,痛苦的搖著頭,不停地呢喃囈語著。
“怎麼了?葉亦歡!你做噩夢了,醒醒!”
淩南霄聽不清她在呢喃什麼,她的眼淚一顆一顆滾落出來,就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一樣,每一下都是重擊的疼,他手忙腳亂的去給她擦,卻怎麼也擦不完,最後索性俯身吻住了她的眼。
童話故事裏,王子輕輕地吻了公主,打破了巫婆的詛咒,喚醒了公主。
他不期望能吻醒她,隻希望能吻住她的淚,讓她不要再哭。
他不知道吻了她多久,唇間全都是她苦澀冰涼的淚水,慢慢的流回心底,浸濕了他的心。
葉亦歡終於慢慢鎮定下來,她還是睡著,卻似乎從噩夢中脫離出來了,眉心也漸漸地舒展開來。
可是高燒就是忽冷忽熱的,前一秒她還覺得渾身上下像是有火在燒,後一秒又冷的像是被人扔進了冰窟一樣,凍得直打哆嗦,嘴唇都在顫抖。
淩南霄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夜班大夫又不在,他懊惱的咬了咬牙,隻好脫了鞋又脫了外套和襯衣,將她貼向自己光裸的胸膛,試圖給她一絲溫暖。
高燒38°7不是蓋的,淩南霄把她抱在懷裏,滾燙的溫度就是想抱了一團火爐一樣,燒的他心口都在發疼。
可是他一點都沒有覺得嫌棄或是厭煩,反倒是有著無盡的心疼,心疼她此時的難受與病痛的折磨。
薄唇貼在她滾燙的額頭上,淩南霄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眼裏的流光溫柔而又憐愛。
若時光靜止在此刻,便是天崩地裂,他似乎也一點都不覺得遺憾。
那時的淩南霄還沒能意識到,當時他的懷裏就抱著他的全世界,當有一天他親手將她推離,他方才明白,她帶走的不是他不稀罕的感情,而是帶走了他整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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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淩南霄是被查房的護士叫醒的。
葉亦歡高燒遲遲不退,還需要掛水和打退燒針,其他的就需要家屬的看護和幫助。
彼時淩南霄還裸著上身和葉亦歡睡在一床被子裏,看到護士推著車進來,這才掀開被子下了床,他倒是一臉坦蕩的若無其事穿衣服,反倒是旁邊的小護士看到他精壯的腹肌一下紅了臉,急忙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