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客房附近,洛塞倫還是能聽到酋長的年輕妻子那聲壓抑的驚叫。
“你瘋了!”她放低了聲音焦急地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再提那次的事情了嗎!?”
將身影潛藏在房簷下的洛塞倫想起了三指教導的技巧,開始悄然無聲地再次回到了德魯娜與素德的附近,繼續豎起耳朵傾聽她們的談話。
“其實旺達被送回來的時候,我本來也可以到現場去看一看,但我不想去。他是因為什麼而死的,你和我都很清楚。所以我去看了看辛西婭。她長得很漂亮,就像你一樣。”
“謝謝。”德魯娜有點敷衍地回應著素德的稱讚,語氣中還蘊含著某種焦躁與不安。
“然後,我突然注意到了她眉毛的形狀,令我覺得非常熟悉。”素德的聲音雖然輕柔,卻突然帶上了某種熱誠,“所以跑到了森林裏的河水旁,用倒影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樣子。”
女野蠻人的身軀顫抖了起來,擺出了一幅想要逃走的姿態,卻被素德抓著雙肩留住了。
“我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情,然後忍不住算了一下辛西婭的年紀。我想我知道了一些自己本來就應該了解的真相,你說我猜得對嗎,德魯娜?”酋長的次子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你哥哥剛去世,我作為你的母親,不能允許你再這麼胡思亂想,你多想想自己的父親,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兒子和部落的未來領導者,不要再做什麼令他煩惱的事情了。你就當我求求你好了,素德。回你自己的房間吧,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你不是一直說不舒服嗎?”
德魯娜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繼子的問題,在旁偷聽的洛塞倫也一時搞不清他們到底是在說些什麼,但暫時他是沒有機會去弄明白了,因為素德深深地看了德魯娜一眼後,就離開了。
而隨後離開的酋長妻子,則留下了一串輕輕的抽噎聲。
旺達舉行葬禮的這天,北地居然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晴天,陽光終於能夠在不被深厚雲層封鎖的情況下照耀著這片大地,也為西雅圖長子那冰冷的身軀覆上了一層溫暖的柔光。
他被放在用大量的樹葉與藤條,在部落的幾位婦女連夜趕工下編織出的草棺中,身上穿著他生前最愛的毛皮獵裝,代表著構成世界四大元素的圖騰分列在他的身旁四角,頂部都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構成了一個簡單的結界,用以守護他的靈魂。
整個奧祖奴部落幾乎都參加了這次葬禮,他們把這稱之為招魂儀式,因為野蠻人認為在荒野中死去的族人靈魂會在冰寒的大地上永遠孤寂地徘徊,隻親人與部落的呼喚可以為他們引路,帶他們重新回到故鄉,並加入到先祖的序列當中。
身為外人的洛塞倫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坡上,靜靜地看著圍攏在一起的野蠻人們,在薩滿長老,也就是旺達的嶽父指引下,開始緩緩地唱起了帶有濃鬱地方風味的原生態歌曲,眾人的聲音漸漸同調,開始飄向一塵不染的穹蒼,在薩滿宗教信仰裏,他們相信這帶著故鄉氣息的合唱會在先祖的幫助下,成為靈界的一道巨大的火焰,如燈塔般指引著遊子的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