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先生見狀,問道,“一百文?”,秀兒搖了搖頭。
“一兩銀子?”那矮胖夥計補充道,可秀兒依舊搖了搖頭。
“十兩銀子?”這已經是底價了,賬房心想,若是高出了這個價格,那就讓這倆娃娃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十兩銀子一隻。”秀兒指了指那兩個箱籠。
賬房聽言,又仔細端詳了這兩個做工精巧的箱籠,均是梨木打造的箱身,小的那個,雕刻的是喜鵲報春的祥瑞圖案,大的那個,則古樸厚重一些,隻雕了一彎逼真明月。可這明月圖案,雕刻的栩栩如生,熠熠生輝的,便是給他小女兒做嫁妝,也是極有臉麵的好箱籠。
這買賣倒是可行,賬房心裏點了頭,微微有些訝異,這麼大點兒的孩子,怎生估價這麼準確?又一想來,許是家裏大人教的,便略微寬了心。“小姑娘這價錢倒算公道,我這就給你立了字據。”
“且慢。”
賬房先生一轉身,生怕那小姑娘變了主意,慌忙道,“姑娘可是又不想賣了?”
“不是,先生,我這箱籠裏還裝著東西呢,也一並典當了。”
賬房先生聞言,微微頷首,示意那夥計將箱籠打開,裏頭放著綢緞絲品,金銀飾品各幾件,賬房先生一一擺弄之後,估了個價錢。
“這些綢緞衣物,均是舊的,也就三錢銀子一件,這幾個金銀首飾,還不是足金的,算五錢銀子一件;衣物共十二件,首飾八件,算上兩個箱籠,共二十七兩六錢,不知小姑娘是要死當還是?”
秀兒頗為滿意這個結果,點了點頭,“這些物件兒全都死當。”
隨即那夥計唱白到,“破爛蟲蠹木箱兩隻,破爛衣衫首飾二十件。”
交涉成功,掌櫃的將二十兩紋銀兌成了兩個小小的金元寶,秀兒全都放在了顧樂的荷包裏頭。
顧樂遲疑道,“二姐,這麼些錢呢。”
秀兒摸了摸他的頭,“你看管就好。”
顧樂仰著一張髒汙的小臉,拿袖子抹了抹鼻子,“姐,咱們去裁縫鋪唄。”
賬房先生看著二人離開,著夥計將箱籠抬進了庫房,梨木箱籠放在庫房角落,與一眾典當品一起,那上頭的明月標記,也暗淡下來。吧嗒兩聲,庫房落了鎖。
顧家姐弟已經到了縣裏的一家裁縫鋪子,老板娘見他們雖然衣著寒酸,倒是幹淨整齊的,便熱情招呼道,“兩位想要做什麼樣兒的衣衫?”
秀兒擺了擺手,看看店裏琳琅滿目的貨品,有些新式的女子襦裙,看上去料子軟軟滑滑的,想來穿在身上,是極舒服。
“大娘,俺們想問問這軍爺鎧甲裏頭穿的襖子,做上兩件,要幾錢?”
老板娘眼珠子轉了轉,她生的濃眉大眼,身材略略豐滿,總體是大方得體的模樣,“喲,兩位這是家裏有當兵的軍爺吧,要說你們那,可是來對了地方。”
老板娘帶著二人到了裏間的一處成衣間,伸手扯了扯裏頭的一件棉衣,“這其他店裏頭,可都沒有做軍爺棉衣的標書,獨獨俺家店裏有,你們看,這料子是防火防水防凍的,裏頭用的可不是普通的棉花,還有這配套的棉褲,棉靴,都是一體的。保管穿上他啊,能叫他們,打起仗來,行軍涉水的時候,不生瘡癤。”
秀兒點了點頭,從她前生的許多次軍訓經驗來看,這行軍訓練的時候,靴子的防水性要好一些,不然雨天行軍,沒有換洗的鞋子,穿著濕嗒嗒的靴子走上幾天,那腳都要給泡爛了。隻是這料子如何防火,她就不知道了。
“老板娘,做上一套這種料子的衣裳,要幾錢?”
“如今呢,鬆陽、東平還有那邊兒的草場林縣,隻我一家能做這樣的棉衣。價格自然貴上一些,一套下來,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可做好幾件綢緞衣裳了,確實有些貴。
秀兒低頭思忖著,要不,再去其他店鋪看看,二人拜別老板娘,又去尋訪了幾家成衣店,都是隻能做普通棉衣的,看來那老板娘,所言非虛。既然如此,兩姐弟又回到了早先去的這間‘朱雀坊’,那老板娘正在招呼客人,見他們倆回來了,咧嘴一笑,“我說什麼來著,這是隻有我十三娘的鋪子裏,才有的東西。”
雖然貴了些,二人也咬牙買了。按顧平所說,朝廷征兵,曆來都是隻發最外頭一層衣裳,那是為了打仗的時候顏色統一的。至於你裏頭穿什麼,朝廷可就不管了。如此一來,大大節省了軍資。鄭國的裁縫,見著這是個商機,便用各種材料,研製出了這樣的棉衣,再將方子以高價賣給各國的店鋪,從中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