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延遲去西京,許是王上的意思。”
“父王不待見秦,雍二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這因為姬妾生病,誤了行程,委實不是個好的由頭。”
他將桌上的水晶棋子一掃而空,劈裏啪啦盡數落在了行宮的猩紅毛氈上頭,“父王與陳家、贏家不對付,王兄卻不該如此。”
二人正說著,忽然有黃門披著風雪前來傳話,原是長孫晟的那位姬妾昨個兒沒熬過來,今晨人已經冰了。
敏之聽後,一雙狹長的鳳眼眯了起來,“王兄自上官虹故後,三年納了五六個姬妾,有一個活過半年的?古怪,真是古怪……”
他殷紅的唇角牽起一抹古怪笑意來,扯了架上的白熊皮大氅便鑽進了風雪之中,許洙和黃門同被落在了身後。
“殿下,殿下……”
許洙的聲音被北風吹到了雲層深處,敏之站在那姬妾死去的殿宇之中時,就瞧見兩名宮娥正在將屍首頭麵擦洗幹淨,上一些妝容。這兩名宮娥顯見的沒怎麼瞧見過死人,上妝的手都打哆嗦。
“可惜了……是個美人。”
敏之立在美人屍首邊兒上,嘖嘖道,“王兄失去了這位美人,指不定多上火呢。”
他一邊咂舌一邊繞著美人屍首轉了一圈,因著剛死去不久,容貌依舊俏麗動人,隻嘴唇黑紫,雙眼圓睜,容貌是美,卻到底有些嚇人了。“這美人何故死不瞑目?”
那宮娥見是敏之,也不敢攔,可敏之的問話,她們亦是不敢隨意答應。還是年長些的宮娥先交了底,“麗姬……這眼睛就是合不上,也不曉得什麼緣故。”
“明明是病死的,難道還有其他緣故?”
“奴婢不知。”
他雖然沒有斷案如神的本事,卻也曉得,這女子死的蹊蹺的很。莫說她昨日裏是不是得了急症,王兄帶她進京本就是個蹊蹺的事,他瞧著這女子穿著綾羅綢緞,頭上朱釵依然是世家女子才能簪的,方知道她出身想是不俗。這等容貌,這等出身,就這麼莫名其妙死在了行宮這荒山野嶺之中,真是冤枉的很,難怪裕安乃至整個鄭國,這一場雪,下足了三年。
“這麗姬許是有什麼心事未了呢。”
“王兄不知,你竟曉得我側室的心事……”
長孫晟的聲音打後頭傳來,比那簌簌風雪還要冰冷許多。
“兄長三年內死了五個愛妾,若是旁人不知,還以為是先太子妃亡魂不散,鬼魂害人呢。”
“胡說。”
敏之見他如此,便不再言語,二人相持不下。而那美人屍首,上了唇脂水粉之後,與她活著時,並無兩樣。
新鄭本不能娶側室,可是長孫晟先太子妃暴斃亡故。這些女子,便是王後花氏往東宮塞進去的,一個一個,都是貌美賢德的世家女子,等候來日扶正,做新鄭的太子妃。這些女孩子,還沒做上太子妃的位置,更是不敢肖想王後的位子,便一個個暴斃而亡,若是他們家人知道了,會覺得嫁入東宮,便是一步登天了嗎?
冰雪呼嘯,長孫晟的黑色大氅劃過猩紅毛氈,落下一句話來,“她既然歿了,我等當即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