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窩囊,我承認。還有臉說寶欣膽小,我的膽量又比小老鼠大得到哪裏去呢?
好在除了一頓訓話,姑姑也沒真給我吃什麼苦頭,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珣玉原本在洗衣房裏就混得不怎麼樣,再加上次進宮晚歸,這次曬書那麼重要的差事肯定是派不到我身上的。
說實話,不去也好,兩次進紫禁城,沒一次碰上好事的。
由於一部分人被借去宮中曬書,今天每個人分配到的洗衣活兒都重了。大熱的天,別說曬書,就連在地麵上煎個荷包蛋都不成問題。我奮力揉搓著大木盆裏的衣物,想著盡早完事,好躲到蔭涼地兒避暑。
正一個使力,右手心倏地吃痛,一股鮮紅的顏色暈染在搓洗的衣服上,緩緩散開。
舉手攤開瞧看,手心中央裂開了一道長約半寸的口子,正往外滲著血。
呼……我無奈吐了口氣,不得不擱下手中的活計,抽出腰間的帕子,把血痕擦幹,用帕子捂住傷口止血。
要說一個洗衣宮女手上裂開幾道口子,根本就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就拿珣玉的這雙手來說,積年的勞作讓手掌心上舊傷未愈,新傷又來,手背的皮膚正蛻著皮,粗糙的程度同木工磨光木材的砂皮有的一拚。不過,如果一個洗衣宮女有一雙滑嫩若凝脂白玉的纖手,那才是不正常的吧。添幾道口子到不算什麼,我怕的是,夏天尚且如此,倘若到了寒冷刺骨的冬天,這日子該怎麼熬……
我輕敲自己的腦門,感覺自己是在杞人憂天。既然別人能熬過去,為什麼我就不能?況且,那時候,說不定我早就回家了,哪還需要擔心這些有沒有的東西。
我拿開握在手心的帕子,見傷口不再流血,繼續洗衣。當務之急,是先把盆裏這堆惱人的衣服洗完才對。
“是我錯,沒能夠,把自己變得成熟。傷口,那麼多,已經不怕再痛……”腦海裏突然響起以前聽過的一首歌的曲調,我不知不覺地就跟著斷斷續續地低聲哼哼起來,“……不怕不怕啦,膽怯隻會讓自己更憔悴,麻痹也是勇敢表現……”唱到這句歌詞,我忍不住癡笑起來。嗬,這做人有時候就是要有點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不是?
低落的心情因為這首歌隨之愉悅起來,我發覺現狀其實也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有了動力,手中的動作不由加快。
擰幹最後一件漂洗的外衫,合著其他洗好的衣服鋪平在晾衣繩上晾幹後,大功終於告成。我端起如今空無一物的洗衣盆正打算快點找個涼快的地方躲太陽,順帶打個小盹,卻被人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