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回到東宮一如往常的坐在門檻上,這是他的習慣,林安已經見慣不怪了,給李適披了件外袍就做別的事了。李適的身後是麵無表情的鳳梨和嚴肅站崗的謝長安。李適看著腳邊自娛自樂的小狐狸,莫名的羨慕起了它。或許隻有牲畜才不用煩惱。
李適想雖然眼下最棘手的問題解決了,但是他如今的狀況和剛出冷宮那會兒沒什麼變化,按照民間的說法就是一窮二白。
首先不管在哪個朝代,哪個國家,隻要在皇宮,任何一個皇子在沒有真正坐上那龍椅之前,他的娘親依仗他的身份在後宮抬高後妃等級,但是同樣他也得依仗他娘親家的人登上那金鑾寶座。皇位之爭,往往更大一部分其實隻是皇子娘家人的勢力之爭。
而他李適,沒有娘家。
李適想起太後在禦花園裏的一番話,太後當時那滿目悲戚愧疚的樣子還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裏,他記得她說:“其實啊這些年寡人一直覺得心裏愧對適兒。想當年適兒還隻是四歲大的模樣,就被先帝一聲令下鎖在了冷宮,這一鎖就是整整十三年。現在再瞧瞧適兒,都是要弱冠的半大孩子了。”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好像他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皇奶奶不用再耿耿於懷。再說當年,也確實是娘親的錯,適兒無怨。”
是的,他不怨,但是他恨。
李適在腦子裏理了一下自己現如今的狀況,最後他悲哀地發現,他現在能依仗的人也隻有太後,而他不想成為太後的傀儡。身邊的人沒有幾個是他能相信的,這東宮的一切都是太後一板一眼按照她理想的位置擺放的,那宮人雖是新近宮的但卻全是太後一手安排的。就連那林安也是太後的人,即使向他誓了忠,但他還是無法信任。
或者說,他不敢相信。
自古皇家被外戚掌控的例子不在少數。太後把持朝綱,皇帝成為傀儡,這都是曆史上真真切切的發生過的。而李適,他害怕。他想報仇,但是他沒有資本。他想當皇帝,但是他隻有依仗太後。
李適抱著小狐狸站起身。或許他該感謝太後,若不是她殺死了肅宗,恐怕他一輩子都出不了冷宮。雖然肅宗的死在某一層麵上和李適脫不了幹係,但是李適從不認為是自己殺死了肅宗,畢竟太後給肅宗下毒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那一天湊巧李適又多準備了一種毒而已。
李適定了定神,把小狐狸遞給謝長安,暗中輕掐了一把小狐狸,對鳳梨道:“讓林安伺候著,鳳梨你跟著我。”
謝長安應了一聲,剛準備接過小狐狸,誰知原本安靜的小狐狸突然朝著謝長安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把,謝長安一吃痛,雙手一鬆,小狐狸砰的一下摔在地上。一時間,主仆三人都楞了。
“謝長安。”李適咬牙切齒道。
謝長安這才反應過來,咚的一下跪在李適的麵前。誰都知道,這個小狐狸是李適的心肝寶貝。而他謝長安摔了他主子的心肝寶貝。
“主子息怒,屬下不是有意的。”
李適一把抱起小狐狸檢查傷勢,發現小狐狸沒有大礙,鬆了口氣,舉起小狐狸在嘴邊吻了吻:“對不起。”這句話聽在鳳梨和謝長安耳裏以為是在替謝長安向小狐狸道歉,而隻有李適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對小狐狸說對不起。多悲哀的事實,他李適剛剛利用了陪伴他整整七年的夥伴。
李適低頭對謝長安恨聲道:“自己去內務府領鞭子,五十下,不能少。讓林安帶你去。”
鳳梨和謝長安心裏俱是一驚,但是都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一個狐狸,無大礙,五十下。那內務府的鞭子能是那麼軟塌塌的嗎?
謝長安頭一磕:“是。”犯了錯就接受懲罰,沒什麼好說的。
李適看著謝長安逐漸遠去的背影沒有說話,揉了揉吱吱叫的小狐狸表示歉意,又看了眼依然麵無表情的鳳梨,李適半晌才提步離開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