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焉知非福(1 / 2)

第四章 焉知非福

風景陽從地下停車場出來,一步一步走向電梯。昏暗潮濕的氣息,以及地下停車場裏塵土的氣息總是讓風景陽覺得呼吸困難很多,好像是成年累月沒有被清掃過似的。但是誰都知道這個地方的物業費高的嚇人,隨處可見的清掃人員,以及比城市的其他地方多出很多倍的垃圾箱,就連將要死掉的盆栽都上都插著給病人吊針一樣的瓶子,美名其曰:‘植物精華’。隻是這個地下停車場裏濃厚的塵土氣息依舊沒有改變,就算是在空氣中噴上空氣清香劑或者其他別的什麼,仍舊會使得風景陽加快腳步盡快離開。

所以風景陽氣喘籲籲地上了電梯之後就理了理脖子上的領帶。顯然是不喜歡這種悶熱的天氣,又在空調裏呆了很久,以至於快步走上幾步就會覺得全身都是汗。這幾天陰雨連綿,好不容易碰到大晴天,卻是個桑拿天氣。抱怨天氣的同時,風景陽看著電梯上跳動的數字,當跳到22的時候,風景陽握了握拳。

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與自己的父親‘對決’了,屢戰屢敗,還要屢敗屢戰。風景陽不是想要自己有多堅強,但是至少是要強調一下自己有多堅持。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那些優點加起來也沒有自己的堅持來得更加有說服力,很顯然他這個人,隻有堅持才是最厲害的。

風景陽隻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緩步下了電梯,風景陽沒有去衝個熱水澡的打算,而是徑自到了換衣間。這裏除了有門的那麵牆意外其他三麵牆上都鑲上了鏡子,這個主意是很久以前他的一個遠房親戚提出的主意,據說那個親戚是一個模特,而且喜歡鍛煉肌肉,培養別人沒有的傲人身材。所以看在風景陽這種普通人的眼裏就變成了自戀,試問那個模特沒有對自己身材的一點自信,於是照鏡子就成了個人習慣,何況這種玻璃鋼作為底麵,在表麵鍍上一層暗黃色青銅漆的鏡子在風氏集團下根本算不了幾個錢。

風景陽看著鏡子裏刻意練出的肌肉,和被反射出的鏡子裏很多個自己,覺得那個出此創意的親戚真的是無福消受這樣好的自戀空間。據說在這間房子裝修好之後,那個人模特隻來此過一次,便被莫名的謀殺了,而風景陽對於那次的記憶也就是倒在血泊中的哥哥……

所以,風景陽不是很喜歡這樣的設計,理由很簡單,他不自戀。或者說他不喜歡這些鏡子。風景陽是少數不喜歡照鏡子的人中的之一,也許是每次看到自己的臉就會想起可能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人。可是那個該死的老頭子卻很喜歡這個屋子。

緬懷那個死掉的人麼!風景陽覺得在這個家裏,很難找到普通人家那種濃厚的帶著血緣關係的親情。因為在十年以前,那種寄托希望於長輩的渴望,在那個血腥的夜晚已經在自己麵前成為了一個荒謬的借口。

風景陽無數次的在腦海裏想著將這間屋子裏的鏡子砸得粉碎,無數次的想要找個恰當的理由去說服那個老頭子,但是都沒有付諸行動。很顯然,風景陽是不喜歡那種喪心病狂的暴力,也是能夠獨當一麵去隱忍的內斂的家夥。他喜歡去放棄一些他認為時機還沒有成熟的事情,這被他認為那是一種試煉。

在這個擁有很多個‘自己’的屋子裏,風景陽換好了他自己準備的道服。

身穿一身寬鬆的短袖道服,風景陽沉穩的走向走廊的盡頭,那也是一麵鏡子,但是輕輕一推,風景陽便進入到另一個天地。

這間寬敞的屋子中間站著他的父親,風崇。

四麵牆上分別掛著四盞長明燈,若是細看你會覺得那個是某個朝代的宮燈,不屬於現代的燈裏燃著燭火,但是絲毫不會影響身處這間屋子裏主人的視線,柔和而明亮的燈光照射在風崇的臉上,風景陽忽然有種被自己的父親期盼了很多年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這長信宮燈一樣柔和。

風景陽覺得那隻是一種錯覺。

“這次找我來什麼事?”風崇問道。

葬禮上那張沒有字的幾乎揉碎了的紙,其實代表著一個含義‘老地方見’。

“先說今天我看到的一件事。”風景陽找了個地方坐下,與風崇麵對麵,兩人像是對持,又像是在談判。“一場車禍。”

“哦?”風崇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這個兒子從小觀察力就很敏銳,而且總是能發現常人無法想象到的地方。“有什麼發現?”這句話隻不過是個引子,風崇覺得隻有這樣平常的配合才能讓下麵的對方,看起來稀鬆平常。

“那個開車的死後眼睛是紅色的,可見在死前便出現了紅細胞增多的現象。”風景陽說道,聲音平靜,就像是說‘我晚飯吃了個甜點一樣’。

“嗯。”風崇表示在認真思考風景陽的推斷。

“但是事故後出血量並不是很大,也隻有二品脫。”(注:正常人10-12品脫血液,每品脫473毫升)風景陽沉思著。“所以死者之前應該服過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