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2)

皇帝一走,皇後再也撐不住,抱著謹言就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不行,阿娘不讓你去。”使勁的抱著謹言。

從來沒見過皇後這樣,謹言也不禁掉下了淚。

皇後這一生也算順風順水,出身名門,出嫁就是國母,第二年就生了兒子,兒子長到十三歲作為嫡長子被立為太子,十六歲娶妻,太子妃也在第一時間就生了兒子,長女嫁的也是名門——輔政大臣之後,誰曾想到到了小女兒這裏,竟然要去和親?

又擦了淚,拉著謹言到內室,揮退宮人,要追問謹言到底是不是真的願意。

謹言先哄得皇後平靜了一些,才把自己的想法一點點說給皇後聽,把利弊都擺出來,皇後雖然知道道理,可一個母親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女兒遠嫁吃苦,為家國天下如此犧牲。

謹言無奈,隻得換一個方式:“阿娘,這些日子您也找了不少的世家子弟來看,你瞧著這些人可有什麼不同麼?”

皇後一愣,不知她怎麼忽然把話題轉到這:“當然個個都不同,有的長得好些,有的家世好些,有的文采好,有的人溫和,有的沉穩,有的跳脫。”

“可在女兒眼裏,這些人都並無什麼不同,都是一樣的靠著父祖餘蔭,一樣的自命不凡,女兒無論是嫁給誰,日子也不會有什麼大的不同,無非是春日吃酒賞花,夏日遊湖采蓮,秋日騎馬遊獵,冬日踏雪尋梅,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皇後說:“這有什麼不好,多少人盼著求著這樣的日子而不得。”

“不是說不好,而是,並不是女兒想要的。女兒自認詩詞歌賦經史子集,並不比男兒差,可女兒的一生卻隻能局限在一座座宅院裏,隻能將身影掩在一個男子的身後,哪怕我是一位公主,也不過隻比尋常女子強那麼一點——不用伺候婆母罷了。阿娘,女兒不甘心,不甘心這樣虛耗自己的時光,不甘心這樣隨波逐流的過一輩子。女兒也想做一點自己能做的事,不求名垂青史,但求無愧於心。”

皇後打量著這個一貫懂事乖巧的女兒,她從不知道她的女兒有這樣的想法,如此的驚世駭俗,難道她竟想像男子一樣建功立業嗎?

“言兒,這男主外女主內,由來如此,就算你嫁去突厥,也是一樣的。”

“阿娘,如今我若是以上國嫡公主的身份嫁給突厥可汗,那突厥上下必然對我異常尊重,我已跟阿爹提過,到時我帶著各式工匠,去教他們耕種紡織,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自然對我和我們大周感恩戴德,我也就有可為之處。說到底這件事,實在是於國於家於己都十分有利的。不過,女兒若是真的去了,有生之年恐怕難回故土,再也不能在阿娘身邊承歡膝下,骨肉天倫不能團聚,隻能做個不孝女了。”說著起身跪在了皇後麵前。

皇後看著這個顯然心意已決的女兒,隻覺得心痛難忍,又有些心灰意懶,隻是擺了擺手說:“算了,你長大了,阿娘也做不得你的主了。天不早了,我也累了,你回去歇著吧。”

謹言隻得退出來,囑咐宮人好好伺候,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其實事到如今,無論能不能說服皇後已經無關緊要,這事情基本上已經是定下來了。隻是謹言總是希望皇後是從心裏接受這件事,而不是被逼無奈之下接受的。她心裏其實有更多更宏遠的計劃,卻怕嚇到皇後,沒有說出口,很多東西隻能埋在心底,然後靠著自己一點一點去實現。

第二天皇後就稱病,閉門謝客。宮內宮外聞訊想去探望的都吃了閉門羹,皇後宮裏的人說皇後要靜養。隻傳召了太子妃和鍾寧公主去侍疾。

皇後自然不是什麼大病,隻是想多找兩個人來勸謹言而已,她已經想好了,隻要謹言說一個不,不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把和親這事推掉。待得元華和太子妃陳氏到來,她就把這事說了,讓她們兩個去和謹言好好聊聊,勸她打消這個念頭。

元華一聽自是吃驚不已,拉著太子妃就去找謹言。太子妃卻已經知道了此事,來之前太子叫住她,沉默了半晌,才說:“你好好問問三妹,是不是真的願意。”

到了謹言的門口,就聽謹言正在裏麵撥弄琵琶,曲調依稀是塞上曲的樣子,元華不等通報直接推了門進去,指著謹言顫聲說:“難不成你真的想去和親不成?”

謹言一看嫂子和姐姐結伴而來,就知道是什麼事。連忙起身放下琵琶,見禮讓坐。元華拉著她坐下不讓她忙活,“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謹言一看這陣勢,不說明白是不行的了。想了想才說:“阿姐,你聽我說。那還是幾個月前,於家表哥進宮來玩,大夥閑聊說起了突厥求親的事。那時候登力可汗還沒登位,表哥說根本不需要和他們談什麼和親,打到他們服了就是,家國大業就不該壓在弱女子肩上。我聽了心裏很不舒坦,就和他爭了起來,弱女子又如何?若是沒有前麵幾位和親吐蕃的公主,如今我大周能與吐蕃相處的這麼和睦融洽嗎?可表哥根本不和我談這事,隻是把話岔過去,甚至不願跟我爭辯。你瞧,如今的男子就是這樣,天生的就覺得女子比男子低一等,要女子來承擔家國大業是他們的恥辱,和女子爭辯有失身份。我真的不服氣,要我說,女子除了在天生的氣力上比男子差一點,再沒什麼不如男子的!即便是氣力,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前朝還有雲紋公主起兵勤王剿滅叛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