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悅蘭回娘家的日子,錦佩和杜澈一早就進了宮,錦佩去皇後那裏等,杜澈則去皇帝那裏。待得悅蘭夫婦入了宮,跟皇帝皇後都見完了禮,又一同去見張昭儀。錦佩就抓緊機會,溜去了顯陽殿。
皇帝本來在跟兒子女婿們談笑,聽見錦佩過來求見,還調侃了杜澈一句:“莫不是來尋你的。”
錦佩在一眾兄弟的笑聲中走進來,有點摸不著頭腦,尤其是李曜他們三個,擠眉弄眼的。錦佩有正事,也沒理他們,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皇帝看出錦佩神色和平時不同,就沒再打趣她,又和兒子女婿們說了幾句,便叫他們先去忙,過會回來一起吃飯。
杜澈自然沒有走。錦佩看人都走光了,就起身走到皇帝身前跪下,撅了嘴,一臉委屈:“阿爹,你要給我做主,有人欺負我。”
皇帝一愣:“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起來。”一邊拉錦佩起來,一邊看了杜澈一眼:“是小兩口鬧別扭了?”
錦佩不肯起來,卻抱著皇帝的胳膊:“沒有,他哪敢欺負我呀!”
皇帝失笑:“也對。”又對杜澈說:“你多讓著她些。”然後問:“那還有誰敢欺負我的小女兒啊?”
錦佩憋了半天,實在哭不出來,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說:“我實在是說不出口,要不,讓他說吧。”
杜澈也是一臉有口難言的樣子,躊躇了一會,往前走了幾步,也跪下了。
沒等他說話,皇帝就不耐煩了:“行了行了,都給我起來,非得跪著就別跟我這打啞謎了,不說趕快出去,該去哪去哪。”
於是兩人隻得起來,錦佩在皇帝旁邊坐了,杜澈坐在她下首。這才開始步入正題:“此事須得從臣隨太子殿下從東都返京後說起,有一日臣在益陽長公主府吊唁出來,恰遇幾個幼時好友,多日未見,便尋了個茶樓坐下來一敘。後來時辰不早,臣便要辭去,一個好友親自送到門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後才告知臣,說近日京中有一則關於我們府裏的流言,說公主留了一男子在府……。”說到這裏就停頓了下來,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但皇帝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轉頭看錦佩:“怎麼回事?”
錦佩就撅了嘴:“難道阿爹也不信我?”
“我幾時說不信你了,我是問你怎麼回事。”
“都是那姓趙的存心汙蔑,盧詮不過是我雇來寫書的。”
“姓趙的是誰?盧詮又是誰?”皇帝被錦佩繞糊塗了。
杜澈就解釋:“盧詮就是這流言裏提及的人,他是公主請來專門寫了傳奇,在我們書肆裏賣的,暫時住在府裏。誰知無意中給這趙敬知道了,趙敬本和盧詮有隙,就憑空捏造了許多故事,四處散播,這才有人專門來告知於臣。”
“趙敬?這名字好生耳熟。”皇帝皺眉思索,錦佩卻在奇怪,老爹怎麼一點都不生氣啊。
“就是理郡趙氏趙啟琮之子,曾有神童之名,七歲能詩的那一位。”杜澈盡職盡責的提供背景資料。
“唔,原來是他。”皇帝點了點頭,又問錦佩:“那你今天來找我,是想如何?”
“自然是要阿爹給我做主了!”
皇帝瞪了她一眼:“誰讓你胡鬧了,折騰活字印刷還不算,還要自己開書肆,開了書肆請了人,自然就要有地方安置,哪有你這樣都放在自己府裏的?也不怪人家說閑話!”
這回錦佩能哭的出來了,主要是要哭窮啊:“阿爹說的怪輕巧的,兒才開府幾個月,能有多少錢呢,哪裏再有錢另外找地方去安置?”
“那你就該量力而為,慢慢來就是了,一下子鋪的這麼大,可見還是你自己沒有打算好!”
杜澈在旁邊真是瀑布汗,這父女倆跑題也跑的太遠了吧!而且,聖人這語氣怎麼不像是教育女兒,倒像是在和女兒鬥嘴呢?
錦佩見說不過皇帝了,就把話題拉了回來:“我聽說了此事,心裏很是惱怒,這姓趙的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他和盧詮有嫌隙,自該他們自己去糾纏,憑什麼好端端的,把我牽扯進去?平日裏整天說兩位姑母的閑話還不夠麼?竟連我這樣剛開府成親的也不放過!”
皇帝微微皺了皺眉,雖然廬陵和淮南的事情盡人皆知,但敢到皇帝麵前提起的畢竟沒幾個人。
錦佩還在繼續說:“我知道了事情後,就把盧詮叫來問,才得知他們原就有隙,而他們交惡的原因,實是因為這趙敬是個禽獸不如的敗類。”說到這裏,就該交給杜澈了。
杜澈就接過話,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以及他們最終調查得來的消息和他們糾結的心情都一一說了。最後結案陳詞道:“這事實是牽連甚廣,公主和臣都不知如何是好,隻得來請聖人定奪。”
皇帝在杜澈講述過程中一直沒有說過話,甚至在聽到這樁醜聞的時候,也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驚訝,隻是眉毛皺的緊了些。杜澈說完後,他一時也沒答話,大殿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好半晌,皇帝才說:“我知道了,這事你們先不要聲張,那個婢女,你們先好好看管著。”又轉頭對錦佩說:“今後再有什麼事,不許你自己去折騰,叫五郎去處置,若是五郎辦不了,不是還有你阿兄,還有我呢嗎?這都什麼烏糟事,是你該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