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校:“為嶽大人請什麼命?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來騷擾的金兵還是打家劫舍的強盜?”
城下劉公允:“將軍,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怎麼會是金兵或強盜呢,將軍不信,可先派幾個弟兄過來檢查呀。”
士民甲:“是啊,將軍,我們從福州出發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多人,因為一路來,大家得知我們是去為嶽老爺請願的,都自願加入了進來,所以越走人越多了。”
士民丙:“將軍,我們跟嶽大人非親非故,這天寒地凍,而且年關在即了,如果他不是一個愛惜百姓的好官,我們會甘冒這殺頭的危險去為他請命嗎?將軍,你就開開恩,打開城門吧。”
士民乙:“將軍,你是個軍人,你應該知道,嶽大人可是個愛兵如子的好將軍啊,你們就忍心看著他被冤曲嗎。”
城上,多數士兵顯然被感動了。
“怎麼辦,將軍?”一個士兵問。
將校:“讓他們進城吧,要是上麵追查下來,你們就一口咬定他們是在關閉城門之前混進來的。”
眾士兵:“是。”
城樓上,吊橋被緩緩地放了下來。
二十二
施全的住所
“嘭”的一聲,施全舉起手中的佩刀,狠狠朝桌子砍了下去:“老賊,吾誓殺汝!”
二十三
襄陽城
快過年了,來來往往的人無一不在準備過年的東西。
“張大伯,你買點什麼?”一個後世子問。
張大伯:“哎,過兩天就過年了,雖然沒錢,多少也得準備點不是。”
後世子:“老伯,這年頭有錢沒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口清泰就好,您不知道,現在啊,也不知有多少妻離子散的,團不了圓啊。”
張大伯:“誰說不是,我們這兒要不是搭幫嶽大人,也不知是什麼樣子囉。”
後世子:“可聽說嶽大人被朝廷入了大獄了,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張大伯:“好人啊,但願不會有事。”
後世子:“但願如此。”
二十四 嶽府
當別人都在忙著準備過年的時候,嶽府一家老小都默默地坐在客廳裏。
“娘,”最小的嶽霆問:“爹和大哥能夠回來和我們一道過年嗎?”
“娘也不知道。”李夫人淚流滿麵地搖著頭說。
“娘……”孩子們都過來圍在母親的身邊。
李夫人試幹了淚:“沒事的,你爹和大哥對皇上那麼忠心,為朝廷立了那麼多功勞,怎麼會有事呢。”
“嗚”的一聲,銀屏終於憋不住,哭著朝自己房內跑去。
銀屏房中,李夫人趕了過來,銀屏試幹了淚。
李夫人:“你這孩子,怎麼又哭了?”
銀屏伏在案上抽泣著:“爹待女兒那麼好,做女兒的卻……卻什麼也幫不了……”
李夫人:“你這孩子,你每日幫我料理家務,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是大姐,以後別再這樣了……你這樣,底下的弟弟妹妹怎麼辦?”
說著,李夫人又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銀屏:“娘,你叫女兒不要哭,你自己怎麼……”
李夫人:“娘不哭,你也別哭……”
銀屏:“嗯,娘,女兒不哭。”
這時,一個官員在外麵大喊:“聖旨到,嶽李氏一家大小接旨。”
嶽家客廳裏,那個官員打開詔書,對俯扶在地的嶽府一家大小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犯臣嶽飛,已依律著大理寺勘問,其眷屬無分男女老幼,令襄陽府拿解來京,不得有誤,欽此!謝恩。”
接到這樣的聖旨,李夫人如五雷轟頂,頭一沉,一直苦苦支撐的她倒了下去。
“娘……娘……”孩子們一齊叫喊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蘇醒後的李夫人摟著鞏氏傷心地喊:“這難道就是老爺父子忠心為國的下場。”
襄陽府:“夫人,你別太傷心了,事情也許會有轉機的,你們收拾收拾,明日隨本官一同進京。”
李夫人:“皇上,我嶽家一門忠烈,難道竟無一人幸免嗎!”
襄陽府:“夫人想到哪裏去了,再過幾天就是大年了,犯人即便問斬,也是秋後的事,何況也沒有大人犯罪的證據。興許是皇上恩典,讓夫人一家老小陪大人在獄中團聚團聚也說不定啊。”
銀屏流著淚,勸慰著李夫人:“是啊,娘,皇上不是親自給爹授過‘精忠嶽飛’的大旗,賜過雲弟‘勇冠三軍’的牌匾。他……他怎麼會聽人爹爹遭奸人陷害呢。”
二十五
北風怒號,烏雲翻滾。身披枷鎖的嶽府一家大小在官兵的監押下上路了。這其中還有腆著肚子的鞏氏。
李夫人抬起她那不屈的麵孔淒涼地望著蒼天,蒼天上驚雷閃電。
這時,震響寰宇的雄壯的歌聲想起:
路漫漫,冤重重,昂首仰天問蒼穹。
精忠報國有何罪,埋冤何人究殘臣。
感天地,泣鬼神,天地為我起悲風。
曆曆在目往日事,都化作一腔悲憤貫長虹。
不勵夫婿淩雲誌,相勉常是報國心。
常記得撫孤恤烈任勞怨,怎能忘脫釵犒軍無私心。
雖不是金山擊鼓粱紅玉,卻同是巾幗兩英雄。
曆曆在目往日事,都化作一腔悲憤貫長虹。
歌聲裏,劉公允那隊進京為嶽飛鳴冤請命的士民,人已經越來越多了,那長長的隊伍,簡直見頭不見尾。
遙望著前麵不遠的京城,劉公允興奮地對身後的人說:“你們瞧,前麵就是富陽了,不到兩日路程,就到臨安了,我們在臨安歇息兩日,總要趕在上元節之前,見著皇上。”
另一士民:“是啊,到了臨安,怕是整個臨安城都得沸騰起來。”
二十六
當那悲壯的歌聲嘎然而止的時候,萬俟卨像喪家之犬一樣慌慌張張地跑進了相府。
萬俟卨:“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大事不好。”
坐在東窗下和王氏擁爐吃著柑橘的秦檜沒作聲。
王氏:“喲,什麼事讓我們的萬俟大人慌成這熊樣?”
萬俟卨:“丞相大人,夫人,下官剛才接到報告,福州有個叫劉允升的士人,糾集了一夥草民,拿著一份為嶽飛伸冤的冤單,一路讓那些無知的百姓簽名,簽的也不知有多少,就是跟腳湊隊自願加入進來的,也是成百上千了,下官擔心他們一進臨安,整個臨安城會空前絕巷,一旦激起民變,這……這對我們可是大大大不利啊,丞相。”
秦檜不勝驚愕地說:“怎麼,竟……竟有這樣的事?”
萬俟卨:“是啊,下官也是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王氏:“那些刁民,嶽飛對他們有什麼好,這千裏迢迢,天寒地凍,年也不過,卻跑來為他鳴冤叫屈,這不明明是與我們作對嗎?”
秦檜:“嶽飛的罪證,找得怎麼樣了?”
萬俟卨低下了頭:“下官無能,下官該死。”
王氏:“萬俟大人當初不是說過有辦法嗎?”
秦檜:“老夫不是說過,沒有實據,找個旁證搪塞一下也可以,難道你連旁證也找不到嗎?”
萬俟卨:“翻來覆去,就隻有那個王俊。就是那個王貴,也不知真瘋假瘋,看來是無法出來指證了。”
秦檜:“無能,真是無能。要是那些人真的鬧到相府來,我拿不出實據,你叫我如何是好。”
萬俟卨誠惶誠恐地挨著訓,不敢出聲。
王氏:“相爺,你這就別擔心了,你手下那麼多禦林軍是幹什麼的?”
秦檜:“自古法不治眾,如果這事驚動了我們那位裝聾作啞的皇上,他為了平息眾怒,會對我們好嗎?”
王氏:“哼,這有何難,我想想,有個叫什麼的計策來著?”
秦檜望著王氏:“夫人什麼意思?”
王氏用手在脖子上比劃著:“就是這樣,這樣。”
秦檜:“夫人的意思是把他們殺了?”
王氏:“沒錯,嗯,奴家想起來了,這叫抽薪止沸,抽薪止沸,哈哈哈哈。”
萬俟卨:“妙計,夫人妙計啊!”
王氏得意地:“萬俟大人,老娘這招怎麼樣?”
萬俟卨:“夫人不愧是女中丈夫。”
秦檜:“她知道什麼,這不合律例,處決犯人可是秋後的事。”
王氏:“得啦,你們幹的哪一件事又合律例?”
秦檜:“如果這事皇上追查下來呢?”
王氏:“我說相爺啊,你還不如老娘一個女流呢,皇上追查下來怎麼啦,他也巴不得嶽飛早死呢。如果這事丞相處理不好,隻怕……”
秦檜:“嶽飛他看不到壬戊的太陽了,這事他可怨不得我!”
萬俟卨:“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王氏:“那你今晚就去動手啊。”
萬俟卨:“是,是,下官這就去,這就去。”
秦檜:“萬俟大人,這件事可千萬要機密啊。”
萬俟卨:“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二十七
獄中(夜)
監門吱啞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獄卒提著燈籠,把嶽雲,張憲引了進來,在他們的後麵,還跟著一個獄卒。
“爹!”嶽雲望著父親辛酸地喊。
嶽飛一怔,站了起來:“孩子,讓你們受苦了。”
張憲:“元帥,沒什麼。”
獄卒:“明日就過大年了,丞相有令,就讓你們爺兒幾個提前團聚團聚,機會難得,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嶽雲:“給少爺滾出去,這兒不用你們伺候。”
獄卒甲:“好好好,我們滾,我們滾,我們可不是伺候你老人家的,等會有伺候你老人家的人,舒服著呢。”
嶽飛似乎聽出話中有話,微微一怔。
獄卒乙:“王五,你胡說什麼呀。”
獄卒甲:“誰胡說了,這不是伺候他們的人來了。”
那倆個獄卒出去了,又一個年老的獄卒提著一個食簋走了進來。
望著那個老獄卒,嶽飛驚疑都喊:“隗大人!”
隗順:“嶽大人。”
嶽飛:“這些日子你在哪兒,你怎麼這身打扮?”
隗順:“老爺,一言難盡,我被降為獄卒了。”
嶽飛愧疚地說:“一定是嶽飛連累的。”
隗順望著嶽飛欲言又止:“大人……”
嶽飛:“大人怎麼啦?”
隗順把菜一樣一樣擺了出來:“沒什麼,大人請坐下來慢慢享用吧。”
嶽飛:“嶽飛何德何能,怎敢又勞大人如此破費。”
隗順忍不住哭了起來:“大人啊,這哪是小老為大人預備的,這是秦丞相為三位大人準備的啊。”
嶽飛的眼睛睜圓了:“這奸賊他要幹什麼?”
“大人!”隗順傷心地哭起來。
“奸賊!”嶽雲大吼一聲,飛起一腳,隻聽“嘭”的一聲,將那小方桌連同酒菜全都踢得飛了起來。
二十八
夜,是那樣的漆黑。
漆黑的夜,死一般寂靜。
在那靜得可怕的漆黑中,沉重的腳步聲,以及拖動的沉重的鐵鏈聲,讓人聽了心如沉鉛。
那是三條高大的身影。
在螢火蟲般燈籠的照映下,那三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憤懣和蔑視。
在一座鬼魅般亭子的陰影下,嶽飛父子和張憲站住了。
萬俟卨像個幽靈似的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元帥,還記得我們在兩湖的那些日子嗎,下官……”
嶽飛看也沒看萬俟卨一眼,他怒睜虎眼仰天長嘯:“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伴隨著他的話音,漆黑的夜空劃過劈天裂地的閃電。
一時雷聲隆隆,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似乎整個大地都在搖晃。
“嘎嚓嚓”,突然又是一聲巨響,在閃電的照映下,亭子上“風波亭”的牌匾,被狂風掀了下來,如落葉般飄向遠方。
“哎喲,我的媽呀。”嚇得跌落在地的萬俟卨失魂落魄地驚叫著。
在狂風中,整個皇宮響聲不止,飛沙走石夾雜著飛起來的瓦片在房頂上亂舞,那一條條宮門,也乒乒乓乓地一片山響,幾乎所有的宮燈在一刹那全都被狂風吹滅了。整個皇宮一片漆黑,那些響聲在黑暗中更加刺耳,到處都是宮娥嬪妃們的驚呼聲。
在狂風中,秦檜的丞相府更是一片驚慌,王氏披頭散發地從房內奔了出來,她尖叫著:“啊,相爺救我!”
猛地,一聲驚雷,從天而降,王氏和秦檜都嚇得腿一軟,二人立時癱了下去,在閃電的流光中,坐在地上的秦檜和王氏麵如土色,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就在那雷電和呼呼的風聲中,黑暗中傳來了張憲那洪亮的聲音:“在生是英雄,死當作厲鬼,你們這些奸人,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決不會!”
張憲的餘音未落,嶽雲的聲音又響徹天際:“奸臣們,你們休要得意,丹青史冊,自有公論,你們是逃不掉千年萬載的罵名,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嶽飛三人雄壯的笑聲,在空中久久不息地回蕩著。
字幕:
公元一一四二年一月二十八日,即宋高宗紹興十一年除夕的前一天,在趙構的慫恿下,年僅三十九歲的民族英雄嶽飛,被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秘密殺害於杭州風波亭,同時遇害的還有他的長子嶽雲和愛將張憲。嶽飛的死,既是他個人的悲劇,也是民族的悲劇。自此,南宋的政治,軍事發生了重大轉折。威震四方的嶽家軍在田師中的控製下士氣低落,人心渙散,其他抗金力量也受到排擠和打擊,以宋高宗為首的和議派自毀長城。從此,南北分裂的局麵基本形成。還我河山,收複故土對南宋人民來講,隻是一個魂牽夢繞的夢,而那些北方淪陷的百姓,隻能淚灑胡塵,“南望王師又一年”了。
在字幕中,有一個雄渾激昂的聲音在朗頌著:
來時雨驟,去時狂風,
三十九年太匆匆。
記得年少膽氣豪,
留守虎帳夜談兵。
慨滄海之橫流,
攬民族興亡為己任。
鋼槍指處敵披靡,
寶纛到處任縱橫。
爵拜開國候,卻與百姓同淚涕;
職封節度使,總和士卒共艱辛。
心懷坦蕩,常推己及人,
剛直不阿,對奸邪從來橫眉冷對。
君父之仇國之恥,心懷蒼生黎民。
奈何金戈鐵馬,壯誌難酬。
千年冤案莫須有,
至今人猶唾饞臣。
英雄光昭日月,
丹心長勉後人!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