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和萍兒回頭一看是顧二,也不好說什麼,幾個穿紅戴綠的婆子被這一桶水澆的滿臉的胭脂都化開了,衣服又濕答答的貼在身上,一身贅肉清晰的透徹出來,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李順家的一改前幾日見到的唯唯諾諾,指著顧二的鼻子,跳起來破口大罵:“你個小賤人,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老娘你也敢碰,看老娘不撕爛你的臉!”
說著,李順家的挽起袖子,氣勢洶洶的就向顧二撲來,其他幾個婆子也虎視眈眈的逼近了來。
顧家娘子是顧二心上的一根刺,有娘生沒娘養這句話像是一柄重錘,把這刺狠狠的砸進了內心最深處,顧二撫摸著心髒部位,一陣痙攣。
她凶狠的瞪向李順家的,厲聲喝道:“這裏是你們能撒潑使賴的地方嗎?驚嚇了表小姐你們擔待的起嗎?”
李順家的略一猶豫,腳步緩了下來,她身後的一個婆子穿的最是鮮豔的,上前一步,理直氣壯的道:“我們接自己家的姑娘回家成親,別說表小姐了,就是奶奶也沒理由攔著。”
顧二陰沉地看向李順家的,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老虔婆收了錢不辦事兒,定是貪上呂大官人給的好處,鐵了心要賣女兒了。顧二惱她毫無信用,一字字像是從牙縫間逼出來的:“李順家的,你收了我們小姐的銀子如今又來翻悔?就不怕小姐把你們一家都賣了去?”
李順家的瑟縮了下,隨即挺了挺胸脯,直著脖子倔道:“表小姐根本沒給過我錢,空口白牙就想套我個好好的女兒去,天下間哪裏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顧二心中冷笑,不動聲色的從懷裏摸出了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帕子,她仔細地打開了,迎風一抖,隻見潔白如雪的帕子上幾個漆黑的指印,顧二質問道:“這可是你收了錢,按的指印,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話講?”
原來顧二當初把銀子交給李順家的時候存了個心眼,故意用帕子墊著手,在李順家的手上抓了兩下,李順家的一雙手沾滿油泥,卻還真的留下了幾個指印。
李順家的一時理虧,但她畢竟是市井間混久了的,生平行事最是賴皮,從懷裏摸出塊碎銀,往顧二腳下一丟,翻臉道:“錢退給你,快把我家女兒交出來。”
顧二見多了不要臉的,卻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柳兒萍兒更是氣的無語,顧二反倒冷靜下來,平靜地道:“你女兒跟著表小姐,衣食無憂,將來求小姐尋個妥當人配了,不是很好?嫁給個老頭子,過不了幾年就要做寡婦,有什麼好?”
李順家的卻是鬼迷了心竅,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做上呂大官人這一票買賣,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顧二,嗤笑一聲道:“像是你這等模樣的自然還是跟著表小姐好,我們家女兒生的俊秀,那個要做那伺候人的下等活計,自然是嫁給呂大官人做奶奶去。”
屋子裏青兒瑟瑟的躲在漣姐兒身後,咬緊下唇,眼圈泛紅,跟個受驚過度的小兔子一般,平日裏的囂張跋扈一點都不見了,看著多了幾分惹人戀愛。
漣姐兒站在門後,兩隻眼眯縫起來,輕聲道:“你躲在房裏,不要出去。”卻是打定主意要親自解決了,母親很久前就教育她,將來做了當家主母,手下多的是懈怠懶惰又撒潑使壞的婆子,對這種貨色,必要之時隻能行霹靂手段,殺一儆百。
她的手剛碰到門框上,卻聽見外麵數聲尖叫,李順家的氣喘籲籲地罵道:“你個殺千刀的,啊,啊~!”
漣姐兒心裏一鬆,手縮了回來,想是顧二她們把事情解決了。她畢竟年幼,心中也很是忐忑,能不出麵,總是好的。
綠兒膽大,悄悄的把窗戶開了個縫隙,探頭向外看去,漣姐兒見她目瞪口呆,一時好奇,也湊近了去看。
卻見院子裏,顧二手提一把菜刀,把幾個婆子追的滿院子亂跑,她生的瘦小,偏偏力大,腳勁又足,追趕之下,如同附骨之蛆。
李順家的見甩她不掉,隻得帶著幾個婆子且戰且退,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出去,一張嘴巴還在罵罵咧咧。
顧二一手掐腰,另外一直手橫持菜刀擋在門口,看著威風凜凜,頗得賀大娘的真傳,很有一女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顧二見李順家的走遠了,拿刀的手臂開始抖個不停,菜刀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一屁股坐下了,心裏一陣發虛,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有這樣一天,如同賀大娘一樣強悍,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後怕。
柳兒和萍兒趕緊上來攙扶起了顧二,一個拾起菜刀,一個給顧二撣了撣身上的泥土,等回到了房裏,又得了漣姐兒的一頓誇,顧二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