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見多識廣,忍一次是忍,忍兩次也是忍,她笑嗬嗬的看著顧憐花,仿佛這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好,一切都按你說的辦。”話罷,三太太立刻偏轉頭,對著一旁的鄭嬤嬤吩咐道:“把手邊的事情先放下,給姨奶奶操辦一次熱熱鬧鬧的喜事兒。”
鄭嬤嬤特別配合的喜滋滋的應了,顧憐花很是滿意地道:“有勞嬤嬤了。”那居高臨下的樣子還真像是個主子,鄭嬤嬤氣的內傷。
顧憐花送了三太太出來,兩個人又上演了一出孝順兒媳慈愛婆婆的戲碼,最後才依依惜別。
三太太先還持成穩重的踏著慢吞吞的四方步,到了後來,她越走越快,越走越急,鄭嬤嬤隻得小跑跟在她身後,也不敢說話。
到了自己院子裏,小丫鬟上前開門,三太太一個耳光扇過去,破口大罵:“開個門這麼慢,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小丫鬟委委屈屈的憋了一泡淚,卻也不敢哭,哭的話奶奶脾氣更大。
罵了兩句小丫鬟,三太太進門見幾個灑掃院子的丫鬟正忙著,又是大步上前,一人一個耳光,一疊聲的罵道:“你們這些偷懶耍滑的,肯定是聽到我回來了才把掃帚拾起來。”
丫鬟們被訓斥的一句話都不敢說,小心翼翼地站著不動,鄭嬤嬤知曉這些丫鬟受的都是無妄之災,完全是被顧憐花帶累的,她眼睛一瞪,訓斥道:“還傻站著幹嘛,趕緊幹活去。”
丫鬟們如蒙大赦,福了一福四處散去了。
三太太意猶未盡,轉頭看了一眼鄭嬤嬤終是忍住了,這麼多下人,不能讓鄭嬤嬤失了臉麵。
鄭嬤嬤也不敢開口,就陪三太太在院子裏吹著冷風,三太太冷哼一聲,抬腳進了屋子,卻又把屋子裏的大丫鬟和幾個嬤嬤發作了一通,一人一個大耳刮子,很是平均,絕不落空。
鄭嬤嬤捂住臉,覺得麵皮隱隱作痛,她人老成精,自己先打了個不輕不重的巴掌,賠笑道:“老婆子自己動手,莫要打疼了奶奶的手。”
三太太看著略有些紅腫的右手,此時回過勁來,才覺得有些疼了,心裏一緩,看著鄭嬤嬤歎氣道:“若是這些小蹄子有嬤嬤一半省心就好了。”
鄭嬤嬤果然是個會說話的,一邊叫人去拿外傷膏來給三太太抹上,一邊輕聲道:“那也得要她們有這個福分才行,老奴也是個駑鈍的,還不多虧了奶奶的教導。”
三太太聽著受用,心情舒緩下來,開始冷靜地思考現在這一樁棘手事兒,方才應了顧憐花抬舉她做姨娘不過是權衡之計,歸根到底明哥兒也是她的親生骨肉,萬沒有未娶正妻先納妾的道理,如果這事情不幸成真了,那明哥兒的婚事可就全毀了。
三太太隻手托腮,另外一隻手無意識的捏著鄭嬤嬤端上來的一碟葡萄粒,等這一盤葡萄粒都成了葡萄汁的時候,她終於想通了關鍵之處。三太太猛地坐起,看向鄭嬤嬤,命令道:“快,快去查誰和顧憐花私下交好。”
鄭嬤嬤麵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忘先恭維三太太一句:“還是太太厲害,一下就看清症結了,老婆子這就去辦。”
鄭嬤嬤很是精明能幹,一個下午就打聽清楚來回稟三太太了,隻是她一臉為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三太太白了她一眼,惱道:“你挑開了說,無論是誰房裏的丫鬟,我都發作得。”
鄭嬤嬤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猶豫半晌,看三太太很不耐煩了,才說:“這顧憐花竟然和所有的人都交好,咱們三房,幾乎就沒有她不認識的丫鬟婆子,每個人都交口稱讚。”
三太太驚悚了,這顧憐花是什麼樣的手段?!她很清楚鄭嬤嬤的能力,是個為了讓小丫鬟們說實話,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的主兒,以前也追查過下人的過失,哪一次都有平日麵和心不合的告黑狀。
可這次鄭嬤嬤居然說,那顧憐花和每個人都交好?!
三太太麵色陰沉,這麼丫鬟若是抬舉成了姨娘,還不早晚得爬到正室的位置?
三太太覺得累了,這個對手還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以前妯娌間的爭鬥勝利,她還洋洋自得過,現在想想,那不過是因為大太太出身名門,做不出撕破臉皮的事情罷了。
這顧憐花有頭腦有手腕,又能撕破臉去爭去搶,厚起臉皮又讓人恨不能扇她幾個巴掌。
真是心腹大患。
三太太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輕揉眉間,慢慢思考著,她既然和所有人都交好,那也就意味著,她和所有人都沒有深交,按照她這種心機,真正的同盟定然會被她保護起來,平日裏想必是老死不相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