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一直到了夜幕降臨時,兩個嬤嬤才許她們離去,幾個小姐都餓得前胸貼了後背,行路也沒有精神,兩個嬤嬤卻偏送她們到了門口,又在後麵盯著,隻得強打著精神按照嬤嬤教導的步子走著。
一出院子,就看見各人的丫鬟侯在外麵,原來王燕兩個嬤嬤恐怕這些丫鬟吵鬧打攪了學習,卻是連院子也不讓她們進的。
姐妹互相道別後,顧盼再次走在了小米和五妮兒中間,兩個丫鬟手裏分別提了盞八角宮燈,地上投下了一圈昏黃的燭光。
顧盼不動聲色地舉起右手,把袖子上的絲線又一個個拆解下來,等她解完,差不多也到了淑寧齋。
五妮兒走在前麵,提了聲音喚道:“小姐回來了。”
顧盼隱藏在夜色中的臉微微一沉,誰也不喜歡自己的行蹤如此被大白天下,這是自己的院子,自己就是唯一的主子,若是旁人來了,做丫鬟的喊上一聲,那是提醒,主子回來,提醒誰呢?
雷嬤嬤果然就迎了出來,麗娘和柳芽跟在了後麵,幾個人一起把顧盼擁進了房中,顧盼微微一愣,房裏的大圓桌上一摞摞擺放了十餘匹布料,顏色靚麗又不失明朗,一眼望去,有素雅的夏紗,也有明麗的春綢。
雷嬤嬤撇了下嘴巴,在一旁說道:“這是夫人今天派人送來的,等下吃了飯,叫柳芽給小姐量個身,明天送去繡莊,過幾日,小姐就可以穿新衣了。”
話罷,雷嬤嬤意猶未盡地抱怨道:“像是玨姐兒一個季的衣服怕就有這麼多,小姐剛回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得了,又剛好趕上換季,卻才給了這麼點料子。”
顧盼聞言並不搭話,用眼睛掃了一遍屋子裏的幾個大丫鬟,見她們表情不一,五妮兒盯著那些布匹,臉上滿是豔羨;麗娘是一副淡淡地,漠不關心的表情;柳芽低頭看著腳尖,似乎沒有聽到方才雷嬤嬤的話;隻有小米,臉上的鄙夷一閃而過,卻被顧盼敏銳地撲捉到了。
顧盼心裏頓時有了些底氣,她也累極,實在沒有精力和這幾個丫鬟纏鬥,吩咐道:“擺飯吧。”話罷,有氣無力地坐了下去,連一個指頭都不想抬起來。
她往日學習東西,隻恨東西不夠多,如同海綿吸水一般,今日卻異常疲憊,細細思量下來,乃是因為昔日賀大娘教的都是些有趣的東西,做起來也十分有成就感。
今天學的卻全部都是要做給別人看的,全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真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顧盼不想動,自有人來伺候她,五妮兒和小米捧了水盆和麵巾來伺候她淨麵,顧盼懶洋洋的隨著她們折騰。
擺飯的時候,依然還是五妮兒和小米,顧盼冷眼旁觀,這麗娘和柳芽是競爭上崗失敗了嗎?
罷了罷了,隻要她們幾個別在她麵前鬧起來,顧盼也實在懶得去管,反正有雷嬤嬤盯著,大方向上總不至於出錯。
吃了飯,柳芽來給顧盼量了下身段,又捧了幾套新衣給顧盼看,笑道:“奶奶思慮周全,先叫送來幾套成衣給小姐穿。”
顧盼掃了一眼,卻是鬆了口氣,明日裏不用再玩那改袖子的遊戲了,她雖然不在乎衣服華麗與否,卻也不想因此成為眾人嘲笑的對象。
顧盼匆匆沐浴後,便上床休息了,卻是一沾了枕頭就睡死過去。第二天早上,謝絕了雷嬤嬤的好意,顧盼堅持獨自過去。
如此幾日,連日的訓練搞的顧盼筋疲力盡,她每天回到了房裏整個人都累得昏昏沉沉,有時候吃著吃著飯人就睡了過去,什麼時候被人脫了衣服,又被攙扶上床的都不知道,等一睜開眼睛,已經是隔天了。
她的腦子裏被填鴨式塞進了許許多多身為一個候府嫡長女應該掌握的禮儀和技巧,而且王嬤嬤和燕嬤嬤十分嚴格,她們的目的並不僅僅是叫顧盼會了即可,她們要求顧盼能夠把這一切融入骨髓,成為一種生活習慣,一種本能。
這天,給小姐們散了學,王嬤嬤和燕嬤嬤攜手相行,到了宅子前麵,許嬤嬤就迎了出來,三個人很熟稔的樣子,王嬤嬤壓低了聲音問道:“奶奶起來了麼?”
許嬤嬤笑道:“已經起了,正洗臉呢,兩個嬤嬤不妨先在外間坐會兒。”
王嬤嬤和燕嬤嬤一起笑了下,跟在許嬤嬤身後進了屋子,許嬤嬤親自去捧了茶來,看了一眼裏屋,輕聲笑道:“兩個嬤嬤這些日子辛苦了,小姐最近來請安時,那姿勢動作,真是和往日裏大不一樣了,奶奶都說有了大家閨秀的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