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顧不得蔁姐兒在場,撲通一下就跪下了,侯爺夫人的性情她最是清楚,她這麼說出來,就是給了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許嬤嬤半低著頭,委屈地道:“夫人,小的委實不知啊,都是那厲嬤嬤來遊說奴婢,說是反正這些小娘,奶奶也不待見,不如賣了換成銀子,天可憐見,這銀子,奴婢可是都填補給夫人了。”
許嬤嬤偷偷抬頭見侯爺夫人臉色不若方才那麼陰沉,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淚,急道:“奶奶且等著,我去拿賬本來。”
話罷,許嬤嬤匆匆離去,半晌方回,手裏果然拿了個賬本,恭敬地遞到了侯爺夫人麵前,侯爺夫人卻並不伸手去接,她身後的蔁姐兒極有眼力架的上前一步,淡笑著接過簿子,轉身遞到了侯爺夫人麵前。
許嬤嬤藏在袖子裏的手狠狠擰了自己一把,省的一時忍不住,撲上去抓花蔁姐兒的那張臉。
侯爺夫人翻了幾頁後,臉色和緩起來,她自然看出裏麵的貓膩來,許嬤嬤果然是個會做人的。那些女子姿色俱都不凡,賣的身價不菲,許嬤嬤固然有所貪墨,大部分的銀兩卻也填補了侯爺夫人的新衣和禮尚往來這兩項窟窿。
啪的一聲,侯爺夫人素手一拍,卻是把賬冊合上了,看向許嬤嬤不禁柔和許多,轉頭對著蔁姐兒吩咐道:“你且先下去吧。”
蔁姐兒一愣,這把良家女子賣入娼樓的做法可是大大有損家聲的,夫人竟然高高舉起輕輕的就放下了?!
隻是她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她多想的時候,蔁姐兒微微一怔便神色自如,彎身一福後安靜的退下了。
許嬤嬤看了一眼蔁姐兒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一步,對侯爺夫人道:“奶奶,那個小蹄子可靠的住麼?”
侯爺夫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薄怒道:“許嬤嬤,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怎麼說,她也是老爺的族侄媳婦。”
許嬤嬤故意說這麼一句,不過是測試下蔁姐兒如今在侯爺夫人心裏的地位,侯爺夫人一句話把她堵死,卻也讓她膽戰心驚,這蔁姐兒用了什麼手段,竟然爬的這樣快!
許嬤嬤不再言語,伸手攙扶著侯爺夫人回了內室,屋子裏並無其他丫鬟,侯爺夫人一進門,便氣得把手裏賬冊往地上一摔,猶覺得不解氣,又凶猛地踩了兩腳,咬牙切齒地道:“我過門這麼多年了,做一件衣服還要看那老婆子眼色,使喚個下人還要處處提防她們的耳目,買賣下人又被暗算一次,這群老不死的!”
許嬤嬤屏息靜氣,待侯爺夫人摔枕頭砸軟被,發泄完了後,輕聲道:“夫人,今日裏幾個小姐很是乖巧地聽課呢。”
侯爺夫人一怔,麵上顯出了幾分歡喜:“真的麼,這幾個丫頭真是不省心。”
隨後想到顧盼也在那幾個丫鬟中,侯爺夫人表情又是一轉,瞬間陰沉下來:“哼,本來想借著這次機會,叫她們去糟蹋那個女人的房子,畢竟她的女兒用她的房子,連老爺也不好拒絕,誰知道竟然被陸家三瘋子給攪黃了。”
關於那個女人的話題,向來是侯府的禁忌,便是在這私下裏,許嬤嬤也是不敢接口的,反正侯爺夫人隻是需要一個聽眾罷了,這也是她方才篤信侯爺夫人不會怪罪於她的原因,也是她敢膽大貪墨的原因,就當是封口費了。
許嬤嬤做侯爺夫人親信多年,一直如履薄冰,生怕行差倒錯,卻也曉得下人應當適當貪墨,否則知曉侯爺夫人這麼多秘密,豈非叫她很不放心?!
這邊正說著,外麵卻傳來了蔁姐兒又脆又響的聲音:“奶奶,孫刺史夫人,劉祭酒夫人,還有陳尚書夫人已經到了,她們先去了湖邊遊玩了。”
侯爺夫人一怔,撫起額頭來:“哎,我怎麼忘了約了她們打牌,快快,伺候我更衣。”
許嬤嬤立刻笑著應了,夫人每次打牌的時候是最高興的了,幾個下官夫人俱都捧著她,贏得錢不多,卻足夠侯爺夫人歡喜一天了,下麵的人日子也好過。
許嬤嬤輕車熟路地打開了侯爺夫人的衣箱,翻找半天,最後兩手空空地回來,她是素來知曉這位當家奶奶的秉性的,攤開兩手無奈地道:“奶奶,所有的衣服都已經在幾個夫人麵前穿過一遍了。”
侯爺夫人一怔,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麼可能?前陣子不是才做過兩身嗎?”
許嬤嬤為難至極,小聲提點著侯爺夫人道:“上旬,國舅大人的姨奶奶生了小兒子,奶奶去吃酒了,前幾日,舅老爺家的表少爺行冠禮,奶奶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