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恨死蔁姐兒了,這個蔁姐兒也是個機靈的,方才一眼掃到顧盼沒有跟在許嬤嬤身後,才放肆地喊了一聲,卻又逮住了人多口雜的時機。
許嬤嬤吃了這麼個暗虧,實在是無話可說,又不得不低著頭把蔁姐兒的話重複一次:“奴婢去了書齋,小姐已經回了自己院子,奴婢又去了漱芳齋,小姐卻推說身體不適,不肯來。”
侯爺夫人氣的狠狠擰了自己一把,這個許嬤嬤真是越來越不會辦事兒了,這麼掉麵子的事情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重複,難道就不會到了她身邊再小聲說麼?
侯爺夫人猛地站起來,含笑看著這一屋子親戚,對幾個嫂嫂點了點頭道:“我去看看大女怎麼樣了,稍後就回。”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地回道:“趕緊去,莫要耽誤了病情,若是不爽利就趕緊請大夫來。”
一個個的眼睛卻瞄向了坐在侯爺夫人身邊的安浩然,琢磨著等下侯爺夫人出去了,該如何跟這位小爺套上話,今天帶來的可都是娘家那邊出挑的姑娘,一定要把這安家唯一的嫡係拿下了。
侯爺夫人哼了一聲,她那嫂嫂最重家勢門第又自命清高,怎麼會叫這些族親那不知道哪裏尋來的表姑娘們做自己獨生子的正妻?!
侯爺夫人淡然地從一屋子的表親中穿過,許嬤嬤待要跟上,她卻回頭掃了一眼,喚道:“韋嫂子,你跟我來。”
許嬤嬤麵色慘白地退了一步,看著蔁姐兒揚起下巴從她麵前經過,真想一巴掌扇掉這個女人的猖狂。
侯爺夫人出了院子,裝出來的鎮定就維持不下去了,她腳步越來越快,不知不覺竟小跑起來,心中淤積多年的怨恨一下爆發出來,今天她這個嫡母,就要好生教訓教訓顧盼這個繼女,叫她知道,什麼是大戶人家的規矩!
身後的丫鬟婆子們緊追不舍,看著就像是刮起了一陣龍卷風,花紅柳綠的飄過,一路上的下人們俱都遠遠避讓,都在心裏琢磨,這是誰又招惹夫人了,那林嬤嬤又給夫人吃了軟釘子不成?
侯爺夫人一路狂奔,終於到了漱芳齋,她卻鎮定下來,在院子外,平複了下呼吸,蔁姐兒機靈地上前,遞個帕子給她,擦幹了額頭上的汗水,蔁姐兒上下打量一番,輕聲道:“夫人看著端莊嫻雅,便是去宮裏赴宴也是使得了。”
侯爺夫人輕輕瞥了蔁姐兒一眼,心中十分受用,當初留下她,也不過因為她檢舉了許嬤嬤背著她和那厲嬤嬤私相勾結,買賣人口的事情,讓侯爺夫人心生警覺,執意給許嬤嬤立個對手罷了,現在卻覺得這蔁姐兒做事知道進退,是個好苗子。
侯爺夫人緩步邁進漱芳齋,這個院子,她統共也就進來兩次,這是第三次,一草一木卻早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她心裏,多少次午夜夢回之時,她都想趁著夜幕的掩飾,一把火把這個院子燒了。
侯爺夫人一踏進漱芳齋,便覺得有些不對,具體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身旁的蔁姐兒低呼一聲,指著前方,侯爺夫人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見前方一群小丫鬟一個個蹲地上忙忙碌碌,也不曉得在做些什麼。
侯爺夫人不禁好奇,對身後的丫鬟婆子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和蔁姐兒兩個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小丫鬟們,卻見人手一把鏟子,鏟草翻土忙的熱火朝天。
侯爺夫人這才察覺方才為何感覺不對了,她向來時路望去,見路兩旁空空蕩蕩,原本種滿的奇株異草蕩然無存。
如此敗家之舉她本該著惱才是,不知為何,心裏卻異常的舒爽,似乎有人做了她一直想做而沒能去做的事情。
柳芽和麗娘兩個一起擔了一桶水來,望見侯爺夫人立在小丫鬟們身後,嚇得手一鬆,水桶撲通掉在了地上,桶裏的水灑了滿地。
麗娘率先反應過來,拉著柳芽一起給侯爺夫人行禮道:“給夫人請安了。”
她故意把聲音說的極為響亮,那一群小丫鬟紛紛站了起來,又是兵荒馬亂的問安請好,屋子裏的顧盼也聽得了聲音,卻笑著坐在茶幾旁,紋絲不動,手邊一壺熱茶,早已冷掉。
侯爺夫人揚起頭,從鼻子裏恩了一聲,算是應對了一眾丫鬟的請安問好,轉身邁步向著屋子裏行去,柳芽和麗娘對望一眼,趕緊跟在了後麵,小丫鬟們手足無措地提著鏟子,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蔁姐兒識趣的快走兩步,搶先為侯爺夫人打起了簾子,侯爺夫人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邁步進了屋子,裏屋和外間的簾子被掛了起來,侯爺夫人一眼看到坐在屋子當中捧卷細讀的顧盼,張口喚道:“女兒是哪裏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