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真正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如果不是天生的肌肉癱瘓,那便是心機深沉。大多數的人在麵臨巨大的打擊的時候,總是控製不住地表現出異樣,就像雲姬那雙充滿了恨意的眼睛,可獨孤離卻連看都沒有往這個方向看一眼,仿佛根本對此不在意,這就實在是太奇怪了!
紫千塵並非不高興贏,隻是贏的同時,要看到對方哭喪著臉,或者是隱含著痛苦的神情,才會覺得痛快。可惜,這兩種神情,在獨孤離的臉上根本都找不到!此人,實在是太難以捉摸了!
接下來的三天,一切順順當當地結束了。李老夫人出宮門的時候,隻覺得頭暈眼花,需要紫千塵和蔣月蘭攙扶著才能上馬車。三天之中不能吃葷隻能服素,還要作出一副哀傷到了極點的表情,這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要說李老夫人這樣年老體虛的人,便是紫千塵,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白。
回到府裏,已經是黑沉沉的夜晚。屋外廊下傳來些許的鳥叫聲,紫千塵就有了些許恍惚。一片沉寂裏,隻聞得淡淡的清心的香氣。側耳傾聽,除了鳥叫聲外,窗外,仿佛還有夜風的聲音。一聲輕輕的咳嗽突然響起,是有消息傳入的暗號。
紫千塵微微一笑,知道時候到了,掀開簾子下了床,隨手披上一件外衫,走到外間,不出所料的就看見了流鳶。
流鳶低聲道:“小姐,一切已經安排好了。”
紫千塵點了點頭,將衣服全部穿好,回過頭,隻見流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紫千塵並不問她,隻是耐心地點燃了燭火,坐在了桌邊上,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半晌,流鳶才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小姐,您回來之前,三少爺就親自來問過兩回,您回來了,是不是派人去說一聲。”
紫千塵一怔,語氣裏卻有點漫不經心:“我們回來的時候,門房都驚動了,他也會知道的,不必特地派人去說了。”
“三少爺好像很擔心——”流鳶試探著道。
紫千塵眼眸之中隱隱有火光跳動,麵上卻是極為沉靜,像是對這句話沒什麼反應:“我隻是去宮中而已,又有什麼好擔心的。”紫千塵慢慢地晃動著茶杯,杯中的水一時有些微灑了出來,流鳶連忙上去,重新替她倒好熱茶。接著又道:“小姐,他們一定會來嗎?”
紫千塵隻是微笑,烏黑的眼睛裏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旋即又消散無痕:“會來的。”她故意激怒雲姬,那些人今天若是不來,那若非雲姬轉了性子,就是她突然痛改前非了。但——一個那樣狹隘自私的女人,怎麼會輕易改變呢?
流鳶衝口道:“咱們的計劃若是不成功呢?”
紫千塵仿若未聞,隻淡淡:“沒有若是兩個字,必須成功,而且,隻有這一個機會。”
流鳶的麵容在昏昏的燈火下慢慢變得有一點模糊,隨後,她慢慢道:“奴婢知道,小姐是外冷內熱的人,自從小姐救了我,奴婢就下定決心,此生絕對不會再離開小姐的身邊。
窗外的風聲變得越來越大,紫千塵有一瞬間的屏息,她看著眼前的流鳶,對方的神情是那樣的認真,盡管紫千塵從來不曾將她真正看成是自己人,但流鳶卻始終沉默地守候在她的身邊,堅定不移地執行她的每一個命令——默不作聲了半晌,紫千塵神色略略一鬆,淡淡一笑:“多謝你了,流鳶。”但是怎麼做,我自己的心中早已有所決定。
流鳶若有所思,正在她們說話的時候,流鳶突然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剛才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一種危險,那危險越來越近,給她一種渾身戰栗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從第一次見到雲姬身邊的那個刀疤男子的時候,也曾經感受到。那種壓力越來越強,她冷冷一笑,突然周身上下殺氣衝天:“小姐,他們來了!”
整個院子裏異常安靜,主人仿佛已經熟睡。首領驚蟄觀察了一番,輕輕做了個手勢,四人便悉數跳進了院子裏。他們的步子很輕,很輕,必定不會被任何人發覺。在跟隨雲姬之前,驚蟄已經策劃了上百場刺殺,最驚險的一次便是帶領十七名暗衛,連夜伏擊南疆叛將唐狄,一夜便殺五百餘人,唐狄帶著剩餘人馬倉惶逃走,他們窮追不舍,硬生生把唐狄逼入早已設好的陷阱,導致三千餘人全部覆沒,從此以後,他便被精心挑選出來,放在雲姬身邊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