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偶爾有幾隻鷹掠過，已是第二天正午了，車隊仍在趕路。天明和少羽不約而同地又來到了馬車頂上。
天明看著少羽遞過來的酒，皺了皺眉頭，道：“我不喝酒。”
少羽疑惑道：“為什麼？”
“誤事。”一聲冷冷地回答打破了少羽與之交好的念頭。天明隨即轉過身，百無聊賴，掏出懷中僅長四寸的蕭，試探著吹了起來。簫聲很小，這似乎也是這把蕭的一個特點。
居然第一次就成功吹響了啊！天明有點驚奇。
簫聲不免有些淒涼，荒無人煙的土地上，似乎和這殘垣斷壁合為一體。
天明想起了往日與晨曦在一起的日子，那時，他記得她曾問過：“沉殤，你說師門外麵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呢？”
那時的天明才七歲，“不管是什麼樣子，等咱們的武功有所成就了之後，就去狴犴穀闖地獄門，到那時，咱們就可以看到了。”
晨曦的好奇來的快，去得也快。道：“沉殤，你不是新學了一首曲子嗎？讓我聽聽。”
那時，他笑著答道：“好啊！”
二人立於山巔之頂，天明席地而坐，指尖輕按著那把蕭，流淌出一個個美妙的音符，令聞者如癡如醉。
刀光，不依不饒，跌進誰的懷抱？午夜戰場，大漠荒煙，如狂草。
霜降，滿城蕭條，冷了長亭短橋！眉間朱砂，亂世年華，如刻刀！
塞上，烏衣年少，換誰遺世的笑？劍指天山，西出陽關，人跡渺。
風沙，磨斷古道，蔓延誰的眉梢？旌旗連城，濁酒傾觴，暮雲燒。
雪落蒼茫，雪若白發，雪若花凋，惹亂飛鳥。同望蒼霞，同去天涯，同穿素縞，明月同邀。
斷了弓弦，斷了心跳，斷了浮生，望斷縹緲，。心如三月，心如荒草，心如泥沼，陷了也好。
目光，透過劍鞘，糾纏誰的眼角？他上城樓，他解戰袍，瀚海雲濤，寄逍遙！
斷牆，千年不倒！銘刻誰的記號？羌聲單薄，紅塵顛倒，換誰憑欄，誰折腰？
江山，風雨飄搖，浪蕩誰的心跳？盛世長安，花對殘陽，忘前朝！
你的手？牽誰衣角？一路奔逃？狼煙烽火的喧囂！誰煮酒？一生醉笑！千杯難銷,浮花浪蕊的擁抱。
曲終，天明問晨曦：“這次聽到了什麼？”
晨曦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你和我，在戰場上吧。”
聞此，天明臉上的笑意更甚。
知音，亦如此吧！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那時的期盼會以現在這種方式來實現。
物是。人非。
一曲終罷人將散。知音難覓，伯牙可遇子期焉？
簫聲停了，天明的眼角旁多出了兩行若隱若現的水漬。
而他旁邊的少羽則是沒有焦點地注視著前方，目光潰散。
天明疑惑地看著少羽，少羽也清醒過來了，癡癡地道：“我剛才在你的簫聲中好像看見了一個男孩在山巔彈琴，旁邊還有一個孩子，穿著男裝，但她長的好漂亮。”
天明震驚地看著少羽，道：“你不是在開玩笑？”
少羽搖了搖頭。
天明暗道：知音嗎？！
隨即一把搶過少羽的酒壺，一口把酒全部喝了下去，無言之中，天明認可了他。
而少羽傻傻地看著這一幕，半晌，回過神來，望著空空如也的酒壺，而天明已經回車廂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