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酒樓茶鋪裏,笑語歡歌杯酒交錯連天,其中不乏穿紫袍和綠袍的官員進出其中,最富盛名的白樓前,因來往人多,幾個奔跑的家奴撞在一個錦衣公子身上,被那人一腳踢了滾下去,頓時亂了起來。
“瞎了眼,往哪裏撞!”李蓉正是一心的怒火,看那幾個家人還敢圍過來責問,頓時揚起拳頭,忽的被一人拉住,詫異一看,卻原來是劉小虎。
“大奴才可不能跟小奴才一般見識!我替他們給兄長陪個不是。”劉小虎含笑道,圍觀的眾人有一眼認得他,忙喊走了頗不服氣的家奴,陪著笑來給李蓉道歉。
李蓉冷哼一聲,拂袖往內走去,幾步進了自己的包間,劉小虎也跟了進來,屋內早已候著四五個花枝招展的行首,擺著各種樂器,見他進來,就要開唱。
“李兄,心靜時方能聽出個中韻味,此時隻怕辜負這妙音。”劉小虎順手在那行首麵前的古琴上一彈,發出一聲清響,一麵笑道。
李蓉已經坐了下來,看麵前這個麵目清秀身穿飛魚綠絨衣,養出一身貴氣的男子,忽的一笑道:“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劉大人穿著這禦賜的衣裳,我幾乎不認得了。”一麵伸手一請,“承蒙大人賞臉,快些坐了,一起聽琴。”隨著他示意,叮叮當當得便奏了起來。
音樂響起後,二人倒似真的欣賞一般,各自慢慢的吃酒不說一句話,跟其他屋子裏偶爾傳出的說笑聲一比,倒顯得格外的詭異,吃過三杯酒,劉小虎一麵自己慢慢斟酒一麵突然說道:“我近日剛從成安回來。”見那李蓉手微微一頓,便衝他一笑道,“李兄先姐夫大人好福氣。”
李蓉修長的手指攥緊了酒杯,如果沒有音樂聲的掩蓋,就能聽到他骨頭格格作響之聲。
“劉大人故地重遊,看起來春風得意啊。”他慢慢放下酒杯,一笑。
劉小虎麵色一暗,伴著悠揚的月琴聲,歎了口氣,卻是無言,慢慢的吃了幾杯酒,室內似乎彌散著讓人窒息的哀愁,這種莫名的情緒讓原本有些煩躁的李蓉更加躁悶,他幾步站起來走到窗前,啪的推開緊閉的窗,涼涼的夜風立刻夾著滿城的歡聲笑語卷了進來。
“想李兄費了如此心思,到最後終是一場空,可謂多情空餘恨,小弟我是感同身受。”劉小虎的嘴邊露出一絲笑,轉著手裏的酒杯慢慢說道。
李蓉遙望著樓下如織的人流,看著堪比星光的街燈,被這夜風吹得清爽了幾分,聽了這話,便回頭一笑,將那劉小虎打量幾眼,道:“劉大人,如今果真進益了,倒學會拿話來激我。”說著隨手掩了窗,又走回席前,招手叫過一個金累絲釵梳,珠翠堆滿嬌滴滴的唱的婦人坐到身前摟著,一起吃酒說笑,一麵指著另外幾個道,“去,好好伺候這位公子,如今他喪了娘子,家裏空著,你們誰有福氣被抬進去,可是一輩子的造化。”
當下幾個婦人立刻湧了過去,擠在劉小虎身旁,喂酒夾菜哥兒長哥兒短的討他歡心,劉小虎含笑接了她們酒吃了她們的菜,一麵問其中一個姐兒叫什麼幾歲了。
那個姐兒便拉著他的手道:“好官人,你家既然沒了娘子,就讓奴家與你做個伴,別嫌奴家醜陋,情願與官人鋪床疊被,將來娶了正頭娘子奴自甘心伺候她…….”
話沒說完,就見劉小虎猛的變了臉色,將那婦人一把推開,站起身來,唬的婦人們不知道哪裏衝撞了他一個個瞪眼咬手不敢言。
李蓉哈哈大笑,指著道:“好丫頭們,可不敢說這個,你們這位爺當初就是被這話哄了,豬油蒙了心,舍了好娘子去,如今隻怕悔的腸子都青了,你們還專撿人痛處說。”
婦人們聽了,都是哧的一笑,伸手去拉劉小虎,道:“大官人,歡場說笑的話,你也合著當真?”被劉小虎甩手躲開了,婦人便吃吃笑做一團。
“我悔了,也認了,倒也沒什麼可不甘的,到底李兄是壞人因緣遭了報應,活該給他人做嫁衣…..”劉小虎平複了臉色,堆起淡淡的笑道,說完拱手作別,率然而去。
伴著紙門掩上,李蓉那滿是笑意的臉立刻化了去,手裏捏著酒杯隻把牙咬的咯咯響,“甘心,甘心,…..我如何甘心!”說這話將酒杯一頓,喊道,“人呢?來人。”就見一個家奴匆匆跑了進來,圍在身邊的婦人忙低著頭齊齊的退了出去,紙門輕輕關上,隔住了內裏說了一半的話:“你,去看看,那個女人還活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