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個天下,是槍杆子裏的政權,誰有武力,誰就掌握了生殺予奪的權力!
淩駕於王丞相之上的滋味太過美好,哪怕隻是一點點,也令奚丞相放不下。再說,他早已嚐到了兵權的甜頭,此時更不可能將兵權乖乖送出去。
於是,朝堂上,奚丞相一派與王丞相一派廝殺慘烈,相互彈劾者甚多,僅僅是一日之內,便處置了殿內十四位四品以上的京官。
皇上身居高位,坐山觀虎鬥,縱然他老驥伏櫪又如何?他依舊是個耳清目明的皇帝,心中自有一套是非決斷不為他人左右。
第二日,廝殺還在繼續。
第三日,除了廝殺,還開始討論起了空缺的官位由誰繼任的問題。季綱原本的勢力在江南,隻有少部分的勢力在京中,乘此機會,季綱趁火打劫,大力在朝中安插自己的親信擔任重要官職。
三日之後,雖然西北軍權的問題還未有決斷,三方的勢力經過重新洗牌之後,卻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就在硝煙暫時熄滅,西北問題依舊懸而未決的時候,一件大事發生了!
第三日半夜,大周發生了幾百年來最大的地震,地龍翻身使得小半個大周淪陷,房屋坍塌、良田被毀不說,舉目望去,伏屍百萬,餓殍遍野、瘟疫橫行。
十日之後,有人在龍脈腳下挖出了一塊巨大的玉鏡,玉鏡上刻著幾行大字,說是大周皇帝殘暴不堪,為天道不容,天命授意陳闖揭竿而起,自立為王雲雲……
緊接著,又是各地出土的各式各樣的讖語,在這個迷信的年代,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唯一的寄托便是神明,自然對自立為王的陳闖贏糧而景從。
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們與皇都隻隔了一個州,建立了一個占有七座城池的小政權,甚至連製度都已經製定,儼然一副小朝廷的模樣。
僅僅是自立為王就算了,他還打著討伐暴君的旗號,打算推翻大周王朝。
陳闖到處蠱惑人心,鼓吹他乃是上天選定的天子,因為皇帝作孽太多,觸犯天威,上天便降下了懲罰,使得地龍翻身,隻有他推翻了大周王朝,成了新的皇帝,大周才會風調雨順,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在苛捐雜稅、積貧積弱下生活已久的人們,被他的鼓吹給迷惑了心智,紛紛參加起義軍。相比於大周原先的幾支不成氣候的起義軍,這一支起義軍軍紀嚴明,不再是一幫烏合之眾,有一次甚至打到了皇都腳下,若不是護國公季橫天手下及時率兵兩麵夾擊,隻怕幾百年的大周便要破國了。
此時,輿圖上的大周的版圖變得非常怪異,陳闖建立的新朝,往兩邊不停地攻伐著、占領著城池,大周被一分為二,中間夾著幾乎橫亙到了大周邊界線的新朝。
心懷鬼胎的大周大臣們,見短短一個月,國家變成了這副殘破不堪的模樣,不由得暫時收起了鬥爭的心思,畢竟攘外必先安內,縱然再想奪權,也得等天下太平了之後再說。
皇上一開始便沒有殺奚原之心,殺了奚原等於自毀長城,從此西北天塹變通途。此番國家正值風雨飄搖之際,眼見鐵蹄便要踏破大好河山,皇城被威脅了第一次便有可能被威脅第二次,縱然一再加固城牆,看起來依舊岌岌可危。
百官們萬般無奈,皇帝便順水推舟,應了奚丞相的提議,給了奚原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與護國公手下帶領的軍隊兩麵夾擊。
三個月之後,未成氣候的新朝徹底湮滅於曆史之中,奚原戰功赫赫,從前的事情一筆勾銷,無人再敢說他半句不是。
年少的將軍從血與火中走來,有勇有謀,更有從屍骨裏堆積起來的威壓,令人側目。
有人說,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同來死者傷離別,一夜孤魂哭舊營。
有人說,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平生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可是,在這樣的亂世,唯有以暴製暴,才能換來安寧,若想看到聖潔的雪,隻有先經曆肮髒的血。亂世容不得心軟,隻有手腕強勢,才能扭轉乾坤。
奚原沒有說的是,薑還是老的辣,季橫天果然狡猾,他的軍隊在剿滅叛軍的過程中,出力甚少,倒是將奚原的軍隊當做敢死隊一般,想著法子逼著他們打頭衝鋒陷陣。
此次,奚原率領的大軍元氣大傷,而季橫天的損失卻隻是表麵的。
而此時,在月湖山莊內,韶光正百無聊賴地從碗裏拿著一些魚餌喂著湖裏的魚,麵容悠閑而寧靜。
月湖山莊乃是皇家的避暑山莊,一整座山莊都建立在水麵上。之所以說這裏是無根之水的彙聚之地,是因為月湖乃是一個內陸湖,四麵都沒有河流可以將水彙入此處,純靠雨水維持著水位。
其實這也不盡然,這下麵的地下水資源也是十分豐富的,否則這月湖也不可能幾百年都不枯竭。
這幾月,韶光過得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