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井水當鏡子看了一早上,鳳羽宸是真的鬱悶到家了,雖說上輩子也長得不怎樣吧,起碼也沒醜到如今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地步啊?
自卑說不上,鬱悶絕對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大江絕堤一發不可收拾的!
“可是,我長得這麼不忍卒目,王爺看到我怕是飯都吃不下吧?你確定要把我送過去影響他的食欲?我看不如從挑個丫鬟代我嫁過去,說不定王爺對她一見鍾情,至此至死不渝,景王與天下第一莊重修於好,豈不是皆大歡喜,好事一樁?”鳳羽宸指著滴翠,“我看她就不錯,柳眉杏目,唇紅齒白,膚若凝脂,可謂是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什麼玉啊月啊的,我們這些粗人可不懂,鳳四小姐您就安心嫁過去吧,俗話說的好,情人眼裏出西施,還怕王爺不寵愛您麼?日後您就等著安享錦衣玉食,無限尊榮吧,”王婆沒耐心再與她磨嘰了,瞪著滴翠喊道,“怎麼照顧小姐的?還不趕緊帶小姐去換衣服,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滴翠冷眼看著鳳羽宸,更緊地掐著了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要知道,昨天晚上她投水自盡,在她房中守夜的那個丫鬟可是生生被叫人打死了,柴房裏現在還一股子血腥味,即使衝了大半夜的水。
滴翠心中對這個鳳四小姐,諸多怨言,若非鳳四小姐出嫁,她早就跟了鳳大少爺,哪用得著陪她一路北上京城,吃盡塵土?滴翠今年十五,正是花樣年紀,又生的如花似玉,心氣頗高,平日自傲自憐,恨自己小姐身子丫鬟命,更痛恨鳳羽宸明明一副醜陋容貌,偏又是小姐命!
明知道鳳羽宸在家中不受寵,活的還不如一般丫鬟,如今即使嫁去景王府,也不能飛上枝頭變鳳凰,隻是換個地方受人欺負罷了,可偏偏她有著鳳四小姐的身份!
是的,身份!任憑她滴翠容貌再出眾又如何?她的出身注定了她隻是一個萬人之下的奴隸,甚至不如平民,這輩子或為通房丫頭,或是被納為妾。縱然鳳羽宸也是為妾又如何?人分三六九等,她縱然為妾,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天下眾多女子望塵莫及。
昨日怎麼沒淹死你呢?她恨恨的想。
手腕上被滴翠掐出了一片青紫,鳳羽宸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博取她的同情:“滴翠,我的手腕好疼。”
滴翠冷哼一聲,沒有理她。
鳳羽宸默然,任憑她繼續掐著她的手腕,昨夜這個身子的前主人鬧出的動靜太大,她現在行事需得步步小心,時時謹慎,方能使他們放下戒心,自己也好趁機跑路。
回到房中,滴翠蠻橫地剝下她的衣服,給她換上一身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她分明看見了滴翠眼中那掩飾不住的嫉妒與仇視。心中默然歎息,這樣的一件衣服,價值百餘兩白銀,縱是滴翠做一輩子的丫鬟,也未必能拿到這麼多的工錢,買得起這樣一件衣服。
聯想到原先的鳳羽宸,在鳳府終日一身褐色麻衣,粗茶淡飯,飽受淩辱,真是時也命也,人生如戲變化無常。今日縱然那些人心中對自己再不敬,也改變不了她即將成為景王府小主的事實,尊卑擺在哪裏,無人敢僭越。
而這一身衣服,正是她身份的象征!
“滴翠,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鳳羽宸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昨夜的殘茶,看茶水中幾片細碎的褐色茶葉沉浮。
滴翠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房間,怕她又出什麼幺蛾子,因而硬邦邦地說道:“滴翠身為小姐的陪嫁丫鬟,應當時時刻刻為小姐分憂,故而不敢離開小姐身邊。”
“滴翠,我知道你心裏不甘心,但是現在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以後我會是景王府的小主,但你還會是個奴婢,你明白嗎?”鳳羽宸放下茶杯,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斜眼看著她,隻有令她覺得自己想通了想當景王的小妾,她才會放下戒心安心離去。
“小姐教誨的是,滴翠謹記在心。”滴翠垂眸,咬牙切齒地說道。
“既然聽明白了,還不給我走?”鳳羽宸抿茶,不再看她一眼。
滴翠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在房中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將剪刀、鐵撥子、小刀……全部找了出來,放在盤子內端了出去,想是怕她想不開再尋死,到時候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等滴翠走了之後,鳳羽宸打開房中的一口大箱子,從中拿出一些適於攜帶的珠寶塞進寬大的袖中,她原先追緝過文物販子,因此對這些值錢的東西雖說不上甚有研究,卻也算稍有涉獵,在這些東西中挑選最值錢的,倒還難不倒她。
七國之中,天下第一莊作為江湖勢力,與往生殿、無花宗其名,在江湖中處於一個高山仰止的地位。如今的景王乃是趙國的一個外姓王爺,當年景王蕭逸全家慘遭滅門,隻剩下年僅八歲的他,天下第一莊欺他勢單力薄,自然悔婚,不肯將嫡出的大女兒嫁給他。
由於蕭逸之母對當今太後曾有救命之恩,太後憐他孤苦,將他養在宮中,起居與諸位皇子無異,又命雷將軍親自傳授武功,待他及冠後,讓他承襲了乃父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