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東西是可以挽回的,譬如良知,譬如體重。
但是不可挽回的東西更多,譬如舊夢,譬如歲月,譬如對一個人的感覺。
春節快到的時候,歐洲的聖誕假期也基本結束,景小蒾又忙了起來,跟客戶一一確定項目的進度和春節之後的來訪。
下了班去附近的預售點拿早就定好的火車票,景小蒾有三年沒有在家過春節,回國就跟父母一再保證,在國內的第一個春節一定回家過。剛把票放進包裏走了沒幾步,就接到蘇宸的電話。
“幹嘛呢?”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藏了多年的上好紅酒般醇香。
“剛下班,買回家的火車票呢。”
“春節回家?”
“嗯。”
“幾號的?”
“大年二十八,今天看通知,我們到二十七才能放假。”景小蒾自己都沒有發覺口氣裏帶著一絲埋怨的小女兒氣息,尾音微微拖長,有些撒嬌的味道。
“不錯了,有假放還埋怨,你的兵哥哥們還要為萬家燈火堅守崗位呢。”自從上次之後,蘇宸很喜歡用“兵哥哥”這個詞來調侃她。
“也是哈,好吧,你有什麼事兒?”
“沒事兒,我去香港剛回來,給你帶了點小禮物,順便找你吃飯。”蘇宸頓了頓,又把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蠱惑,“我想你啦。”
“切,謝謝您老惦記。”景小蒾好像已經習慣跟他的這種相處方式,開玩笑沒正經,偶爾小曖昧一下,什麼話什麼事都不往心裏去。不把他逼急,也不讓自己為難,沒什麼不好。
“那我去接你,在哪兒?”
“我們公司旁邊的那個星巴克吧。”景小蒾看了看表,覺得同事都走的差不多了,不會有人看見,那邊停車也方便。
“好,一會見。”
“恩,一會見。”
如果景小蒾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寧可不見蘇宸,或者換一個十萬八千裏的地方。
景小蒾最討厭的事情是等人和排隊,總覺得是浪費生命,站在咖啡廳門口也不老實,沿著馬路牙子伸著手來來回回的走。正走得開心,有摩托車從身邊經過,伸手搶了她掛在手臂上的背包就風馳電掣的離開了。
“哎,我的包。”景小蒾驚叫著要追,一腳從台階上摔下來。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寫字樓附近的很少再有人經過,車早已經沒了蹤影,腳也被扭了。心裏頓時沒了主意,手機錢包鑰匙全都在包裏,連打電話找人救急都不能。慢慢起身在台階上坐下,撐在地上的手掌估計是擦傷了,混著髒兮兮的雪水,看不出究竟。
景小蒾歎了口氣,像是練武的人一口真氣用完了,全身無力,心裏難過的發緊。也不是心疼錢,在國外呆久了習慣用信用卡,就很少裝現金,手機還不值幾個錢。隻是回家的車票是托了人好不容易才買來的,還有公寓鑰匙,聶悄語從非洲回來沒多久就直接休假去歐洲了,還要找人開鎖。正想著這些煩心事,一雙鞋就出現在自己麵前,淺駝色的休閑鞋,樣子很簡單,但是很有品質。景小蒾抬起頭,看見李默站在自己麵前,抿著嘴,因為低著頭的緣故,碎發遮住額頭和眉毛,還能看見他的眼睛。李默的眼睛很亮,很黑,很深,像是冬夜裏漫天的星星,把景小蒾整個人都吸進去。
她不敢再看下去,依舊用那個鴕鳥的姿勢,雙手抱著膝蓋,把自己埋進手臂裏。手掌碰到牛仔褲,鑽心的疼,她也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