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酒醉的夢陽弄回到石景山已經是淩晨了,她在出租車上就睡著了。車開到我們住的樓下,我把她從出租車上抱下來一直抱到四樓,然後把她放下,拿鑰匙開門,再把她抱起來一直抱進屋,把她放到床上。我剛要轉身出去關門,夢陽卻緊緊地拉住我的手,在夢裏說什麼也不放開我的手。我隻好坐在她的旁邊,一直坐到天亮。夢陽醒來之後問我,我為什麼在這裏?她竟然忘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從她的語氣裏我聽出來她隻是在喝多了的時候原諒了我,而當她清醒的時候她就又恢複了對我的冷淡。我隻好告訴她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她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等我講完之後,她盯著我的眼睛說,是你瞎編的吧?我怎麼可能說那些肉麻的話。麵對她的不承認,我隻有對她說,我知道錯了。如果她願意聽,我會向她解釋一切。她躺在床上,把手從我的手裏抽出來,問我,你不會在這坐了一夜吧?我說,本來我是不想坐一夜的。但你的手攥得我實在是太緊了,我沒有辦法隻能坐一夜。她說,那看在你坐了一夜的份上,我就聽聽吧。於是,我告訴她,史磊是我大學的女朋友,但是在大學畢業的時候她為了她的導演夢毅然和我分手去了日本。最近她學成歸來,因為剛到北京,沒有地方住,就在我這暫住幾天。她住這的時候,我一直和周易住在一個屋子裏,如果不信可以問周易(我突然覺得有周易這麼一個人存在真好)。現在,我和她隻是普通的朋友。聽完我的講述,夢陽問我為什麼騙她。我說怕她誤會。夢陽說,她打算和我談戀愛的時候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她猜在感情上我肯定有複雜的過去。她既然愛我就會接受我的過去,但是她不希望以後我還騙她。她希望以後的生活裏隻有她是我唯一的女朋友,那樣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分手了,也許我在夢話裏喊的就會是她的名字。夢陽說到最後一句,已經又變回了我喜歡的那個笑容燦爛的夢陽。

我又一次的陪夢陽回到學校把她的行李搬了回來。夢陽已經是大學三年級了,她幾乎每天都有課。有的時候我睜開眼睛,夢陽已經去上課了。有一天我起來後,感到很無聊。我就坐車去了人大,在一間夢陽經常上課的教室裏找到了她。正值下課時間,她在和幾個女生熱烈的聊天。看見我,她眼睛一亮。她從座位上跑到我身邊,笑著問我,你怎麼來了啊?我說,想你了,就來了。她說嗬嗬,小子嘴挺甜。進來一起陪我上課吧。我說我就是來看看你,絕沒有和你一起上課的意思。這個時候上課鈴響了,夢陽要拉我進去。在她的手拉到我的胳膊之前,我狂奔出去十五米,然後站住轉身,有些喘地對她說我在食堂等她。這是上午最後一節課。從教學樓裏出來後,我打算在人大裏轉轉,然後再去食堂。這個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史磊。她問我在哪。我說在人大。

她說,我感冒了,你能來看看我嘛?

她的聲音很正常,聽不出來有感冒的意思。我說,真感冒了?

她說,真感冒了。

我說,那吃藥啊,不行就打針。

她說,我現在就在打針,在一個小診所裏,你快來吧,幫我調調電視,這個電視一點都不清楚。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史磊一感冒,我就會陪她去學校的診所打針。我們學校的診所很簡陋,裏麵就有兩張床,一個破電視。每次史磊打針的時候,都要看電視。那個電視不清楚,史磊就讓我幫她調。我弄不好,她就罵我豬頭。因為她生病,我每次都不跟她一般見識。我無數次地和診所的大媽說過,希望她換個電視。可是大媽說如果我掏錢,她就換。那段時間史磊總有病,而且一有病就要半個月左右才能好。後來我咬咬牙,真的買了一台電視。平時放在史磊的寢室裏,如果她生病了,我就搬著電視陪著她去診所打針,到那裏把電視安上。等她打完針,我再把電視搬回來。這件事被那些生病的女同學一傳再傳,使史磊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我隻好給夢陽發短信,說公司有點事,我先走了。夢陽說好的,晚上早點回家。我從人大坐車到北影附近史磊住的地方,她說的那個診所和她住的地方在一個社區裏,很容易就找到了。我進去後,就看見了躺在床上正在打點滴的史磊。診所裏隻有史磊一個病人。她看見我就坐了起來。我走過去說趕緊躺下吧。我扶著她慢慢躺下。問她怎麼感冒的。她說晚上忘記關窗戶了。

我看了一眼那個電視,好象比當年我們大學診所裏的那個還要破。我走過去先弄弄天線,然後蹲下來手動調節電視下麵的那些按鈕。這個時候我聽見史磊在我的後麵說,豬頭,電視的年頭太多了,你怎麼調都調不好了。

我頭也不回地說,那怎麼辦?

她說,嗬嗬,隻能再買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