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史磊就沒有再找過我。我想她應該已經離開北京了。那次去西單和史磊看電影,因為回來的早,沒有被夢陽發現,就象史磊說的,沒有影響我們的感情。時間飛快的流逝,轉眼就到了冬天。夢陽給我買了手套帽子還有圍脖。我如果出門,就戴著它們。但大部分時間,我都呆在屋子裏,寫我的小說。在夢陽期末考試考完最後一科的那一天,我的第二本小說也終於寫完了。夢陽想讓我和她一起回香港,而我想領她回家。最後我們決定,我先領夢陽回家,去見我的父母,在我家呆幾天,我再和她一起飛回香港。夢陽從來沒有提過她的爸爸,在這一天我簡單的問了一下,她簡單的告訴我,她的爸爸和她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她爸爸又和別人結了婚,而她的媽媽在香港,至今單身。
買完火車票之後,我和夢陽開始去給我的爸爸媽媽置辦新年禮物,我們連續出去逛了三天,才買齊所有的禮物。最後我,夢陽,還有周易在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之後,我們告別了比我們要晚幾天回家的周易,坐上了從北京回長春的特快列車。這是一趟晚上九點多出發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到達的列車。在車上,夢陽很激動。她說她從來都沒有去過東北,聽說那裏冷的時候能把鼻子凍掉,問我是真的嗎。我告訴她,把鼻子凍掉估計是假的,但是有一年冬天,我去同學家玩,忘記了帶帽子出門,也就是十多分鍾的路,等我到同學家的時候,我一捂耳朵,聽見喀嚓一聲,我以為耳朵掉了,哭得很傷心。我同學她媽抓住我的手,不讓我再碰我的耳朵,說好危險,如果我再用點勁兒,耳朵估計就真掉了。我講完後,夢陽輕輕地用她的手摸了摸我的耳朵,然後她把自己頭上的帽子用力往下拉,就快把眼睛都擋住了。
這一天晚上我和夢陽講了很多我的童年往事,夢陽很羨慕我。她從小在南方的一個小城市長大,即使是後來到北京念大學,她也沒有遇見過我和她說的那麼大的雪。我說小的時候下了很大的雪之後,我們上學的路上都要側著身子走路,不是怕滑倒,而是怕突然衝過來兩個同學,一個人抱著你的頭,另一個人抱著你的腳,把你扔到路邊的雪坑裏,那種雪坑有一米多深,把人扔進去,你就隻能用力地哭,等待著有人來救你。我給她講完一件有關雪的趣事,她就要求我再講一個。後來我隻能瞎編了,但是夢陽依然聽得很高興。最後火車上熄燈了,我和夢陽就不再說話了。她偷偷地跑到我的鋪上,和我擠在一起。我們兩個人擁擠的躺在一起度過了這個象躺在河流上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我和夢陽走下火車,我們呼出的氣體都是白色的。夢陽突然笑著對我說,真的象你說的,好冷啊。我和夢陽出了火車站,打車回我家。我家離火車站很遠,以前是農村,叫新立城鎮。後來被劃入了淨月潭旅遊開發區,我家的地都被占了,占了很多錢,我媽用這筆錢中的一部分在淨月潭正門口的對麵買了一幢別墅,從此安享晚年。
在夢陽之前,我隻領史磊回過我家。那時我家還住在農村,史磊到我家後,並沒有流露出嫌棄的神色,而是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史磊是一個嘴很甜的女孩,她哄得我媽很開心。那是秋天,她堅持要和我媽一起去割玉米。在玉米地裏,她表現得就象一個農村家庭婦女一樣,勤勞能幹。我媽很相中她,在她臨走的時候還把自己收藏多年的一個金鐲子給了她。史磊激動夠戧,她一直戴著那個鐲子,戴到畢業和我分手。我媽一直不相信是史磊甩了我,非說是我的責任,讓我感到很委屈。我和史磊分手一年多之後,我帶著夢陽走進家門,我媽表現出了當年看見史磊一樣的熱情。可是我家已經沒有玉米地了,當初的四間瓦房也變成了漂亮的別墅。而我的媽媽,也絲毫看不出有一絲當年農村婦女的氣質,她早已經是讓人羨慕的富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