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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八年後

清風徐徐的吹過遠處的竹林,小路上安靜的讓人放鬆起了靈魂,這裏是喧鬧的台北最安靜的地方,極目遠眺可以看到碧綠色的海浪輕輕的拍著懸崖,公墓的陽光就仿佛比其他地方的陽光要明媚一些,會不會是因為離愛倫越近一些呢?

我走到愛倫的墓碑前,黑白色的相框模糊了他清純活力的底色,過去八年了,愛倫在我心中的影子非但沒有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晰,以前我以為早已被忘掉的往事,經常就這麼突兀的闖進我的夢中,將我整夜無夢的願望攪得一鍋亂粥,那些往事就仿佛拿著麻布擦一樣,越來越清晰明亮。

我把手上潔白的百合花放在愛倫的墓碑前,這是愛倫生前愛倫最愛的花朵,記得小時候當我知道每種花都有花語,比如玫瑰的花語是熱烈的愛情,木槿是師生之情,康乃馨是要在母親節送給媽媽的,當我問愛倫

“你喜歡百合,百合的花語是什麼呀?”

當時他的臉一下子紅了,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個道來,現在想來,愛倫那個時候就已經把我的影子種在她的心裏了吧,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倒是真符合愛倫的性子,他的愛情就像溫暖的白開水,沒有烈酒般激烈瀟灑,沒有紅酒般浪漫綿長,更沒有啤酒般狂喝盡興,但白開水不傷身,不管是什麼度數,什麼類型的酒或者飲料,都不可能取代白開水的地位,你可能從沒注意到它,但一旦沒有它,生命便開始慢慢走向枯萎。

“愛倫,你快醒來吧,這麼多年有那麼多男孩子追我,我好累啊,你快出來吧,我需要你為我擋下他們,爸爸的前幾天太急功冒進,導致資金鏈運轉非常緊張,在我看來這事非常危險的事,要是一個不慎,多米諾骨牌就會倒塌,到時候幾十年的心血盡數毀於一旦,我還要替他收拾殘局,真的好累。”

我一後麵坐在愛倫麵前,在愛倫麵前我不想裝成在公司裏令行禁止的總經理,不想在裝成舞會上那麼假笑著熱情的淑女,不想裝成在爸媽麵前知進退,明得失的能幹女兒,我隻是一個喜歡耍小性子,喜歡被捧在手心裏當公主的小女孩。

現在唯一一個把我當成公主的男孩正靜靜的躺在墳墓裏,他已經化成了一壇骨灰。

“現在最頭疼的還不是這些,而是我爸媽為了公司運轉,撐過這次難關準備跟薑氏集團聯姻,天啊,他是準備為他的公司賣女兒了,我現在真的很煩,我感覺我快撐不下去了。”

我把頭埋在膝蓋裏,沉沉的黑暗壓的我喘不過氣來,爸媽已經連番轟炸了一個多月了,不過我從來沒見過那個薑遠,為什麼要在二十四歲的大好年華嫁出去啊,台灣最新的數據女人都二十八歲結婚了,那麼早放棄沒約束,我不甘心。

更何況這都什麼年代了,婚姻沒約束已經成為國際共識,我為什麼還要成為兩個集團“聯姻“的犧牲品,去跟那個從來沒見過,很可能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富家少爺相守一生?

最最重要的是,也是最根本的理由是,愛倫一直都在我心裏,每當我像忘記他的時候,那些小紐扣,小紙鶴,百合花就會突然闖進我的生命中,不斷的提醒,愛倫還沒有離開,他一直就在我身後守護著我,隻是他總是和我前進的方向不一致,就像我身後的影子,不能扭脖子的我總是看不見他。

一滴,一滴的雨水漸漸落到我臉上,台灣的雨總是聚集的這麼快,剛才下車還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一下子,積雨雲就出現在我的頭頂了,當年愛倫的離開,就是這些來去如風的雨,我最不喜歡的天氣就是雨天,無關乎心情隻關乎愛情。

愛倫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十七歲,十七歲叫做雨季,他死的時候是台北最大的雨季,對此,他就跟以前遇到的所煩惱和問題一眼,隻是微微的張開嘴笑著。

在我在跟愛倫聊天的時候,一對男女遠遠的撐著傘,其中一個我見猶憐的瘦弱女孩,手中拿著一份報紙,眼神裏放出駭人的光,旁邊那個有著幾乎讓所有花季女生黯然失色麵貌的男生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他看看手中的標題,兩幅彩色照片先聲奪人的搶占所有人的視線,那兩幅彩色照片是一對男女,男的星目劍眉,一雙堅毅而又帶著海藍色憂鬱的眸子不知讓多少女生比看到年輕時候的金城武還要瘋狂,旁邊的女人更是皮膚白白,眉眼動人,放在古代很可能就是所謂禍國殃民的禍水級別女子。

兩個人的照片放在一起分外和諧,仿佛一對室外仙侶,而上麵報紙的大幅字標題更是證明了台灣兩大商業豪門,在整個台灣都有話語權的兩個龐然大物的集團要聯姻了。

“天作之合--薑氏三公子將攜手白家姑娘步入婚姻殿堂。”

接著這個頭版頭條就繪聲繪色的開始講我們的“相識過程“,繪聲繪色的講我們的“深情往事“。

“嘭。”一個半人軀殼高的瓷瓶子被砸在地上稀巴爛,薑明光看的有些心疼,不過幸好在老三回來之前把那些珍貴的宋代瓷器都收好封存在寶庫裏了,這些都是替換的贗品,那些都是薑司其的寶貝,薑司其容忍薑遠發一會火,但要是薑遠真的摔真的瓷器,那父子倆的隔閡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