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巴爾多及利亞.辛迪哀奇莫連那.亞麗安娜已經被生活折磨得疲憊不堪，身體本來就不大好，又加上一個人支撐一個家，什麼事都要她一個人操心。白天她帶著女兒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摘棉花，棉花摘好了，又要挖紅薯。那紅薯已經被霜打過一回再不挖就要爛在田裏了，她得趕緊挖。家裏喂了一頭豬和六隻雞子，還有她和女兒的換洗衣服都是她一個人的事。每天要做三頓飯，每一樣活都得她親自去做。田裏的棉花摘完了，緊跟著就要騰田，為的是好種小麥。還有那紅薯田也要和棉花田一起騰出來，然後再請人把小麥種上。這年複一年的重複勞動已經使她精疲力盡了。她沒有一天空閑，天天都有活幹，連害病都害不起。因為她就是害病了，家裏的活還要放在那裏等她病好了再做。
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雖然生得瘦小，但卻很健康。不會走路的時候，媽媽就背著她幹活，要麼就給她搬把小椅子放在田頭，讓她用童稚的目光看著媽媽幹活。有時媽媽做累了也會坐到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身邊和她說一會兒話，那多半都是自言自語。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雖然聽得懂媽媽的話，但去不能回答媽媽的問話，因為她還大不會說話，不能和媽媽交流。有時媽媽離她遠了，會有一隻小鳥落在她的麵前，雙腿不住地跳動，尾巴一動一動的，兩隻眼睛不停地環顧著周圍的動靜，看看有什麼東西來打擾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的寧靜。小鳥的嘴裏不住地叫著，說著隻有同類才能聽懂的語言。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很想和它們交流，卻隻能用呀呀學語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高興，同時用兩隻小手去抓小鳥，小鳥一下子又飛走了。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的心裏不希望小鳥飛走，她希望小鳥留下來和她一起玩耍。看到小鳥飛走了，她哭了起來，滿心的委屈化作哭聲，傳到媽媽的耳朵裏。這時，媽媽會走到她身邊，安慰她，摸著被太陽烤得紅紅的臉蛋，叫她不要哭，或捧著她的被寒風吹得發紅的小臉，說女兒不哭，媽媽一會兒做完活就回家。可是，媽媽有永遠也做不完的活，隻是暫時哄著女兒不哭。有時雪不知不覺地跟著一陣寒風飄然而來，打在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的臉上。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經不住雪粒的吹打，哭了起來。媽媽會放下還沒做完的活，和她一起回家。這樣，媽媽雖然會一直操心那田裏的活，但她更不願看到女兒在風雪中挨凍。
後來，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慢慢地學會了走路，成了媽媽的小尾巴。雖然為了學會走路，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沒少摔過跟頭，小臉上也沒少掛彩，但她依然堅持著走下去。因為她剛學走路就走得很快，不時被地上的東西絆倒，頭上手上就不時會摔得流出血來，但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從來不哭，而且步伐越來越堅實。
等到她會說不少話時，能提出很多問題的時候，她就問媽媽：“媽媽，別人都有爹爹，我怎麼沒有？”山裏人不興把父親叫爸爸。（隻有康倔子讓他的孩子喊他喊爸爸）。她也隻能把自己的爸爸喊爹。
巴爾多及利亞.辛迪哀奇莫連那.亞麗安娜原本想讓女兒學喊爸爸，但最終沒有勇氣，還是讓女兒喊爹。其實，當地人對父親的稱呼有的叫伯有的叫叔，但一般都叫爹。巴爾多及利亞.辛迪哀奇莫連那.亞麗安娜很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將來女兒問起她的父親來她怎麼回答。可是，她一直沒有一個很好的答案。出去打工了？死了？離家出走了？她覺得都不準確。說死了，雖然是最好的搪塞理由，但她卻從內心裏說不出口，因為她在心裏還念念不忘自己的丈夫，也不希望他死。說外出打工了？別人的父親到了年底都提著各種東西回家，而她的爹卻始終不見蹤影。這讓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很不能理解，心裏產生了疑惑，懷疑媽媽在騙她。
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從小跟著媽媽長大，見證了媽媽無休止的辛勞，心裏萌生了要幫助媽媽的願望。等到她步履走得稍微穩健以後，她就幫助媽媽掃地，做家務。菜炒好了，她幫媽媽把菜端到桌子上。灶門上沒柴了，她幫媽媽拿柴。當她一手拿一根細細的柴站在媽媽麵前時，巴爾多及利亞.辛迪哀奇莫連那.亞麗安娜很想把女兒抱起來親上一口，因為女兒太懂事了。飯吃好了，她又忙著幫媽媽收碗收筷子，那小小的身影隻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她做事的時候小臉上掛滿了汗珠和微笑，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
有一回，媽媽在屋裏做飯，她拿起媽媽換下來的襯衣去洗，不小心掉進了門前的水溝裏。水雖然不深，但她麵朝下躺倒在水裏，幸好一位過路的大媽把她從水裏抱上來。她的身上全打濕了，冷得直打哆嗦。這時，媽媽聞訊出門，把她打了一頓，埋怨她不聽話，到處亂跑。但她沒哭，卻喊著媽媽去追飄出好遠的衣服。過路的大媽埋怨媽媽，照看孩子這麼粗心，要是今天沒有人，不是要出大事了？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巴爾多及利亞.辛迪哀奇莫連那.亞麗安娜一個勁地道謝：“謝謝嬸嬸。謝謝嬸嬸。”直到她追回了衣服，看見那路過的大媽消失在路的盡頭，才趕緊給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換衣服。小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凍得渾身發抖，一邊打顫一邊檢討：“媽媽，以後我走路小心就行了。我會洗衣服了，以後我幫你洗衣服。”
媽媽說：“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再幫媽做活。媽現在還做得動。你要平平安安地長大，你要是有個什麼事，你讓媽媽還怎麼活呀。”
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最開心的事，是家裏有客人來或是媽媽請人幫忙耕田。那時，媽媽就會做好吃的，而且臉上總是充滿了笑容。有時，媽媽還會喝點小酒，臉喝得紅樸樸的。有時客人和媽媽開一些開心的開玩笑，惹得媽媽一邊笑一邊罵。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看見媽媽高興，她也會跟著媽媽高興。有時，客人還帶一個學生來，搬一把小椅子坐在溫暖的陽光下做作業。納達爾日西.凡賽洛姆爾.凡爾科納莉莉琳也會搬把小椅子坐在一邊看哥哥做作業，看那鉛筆在紙上動來動去，看學生嘴裏一邊念詩一邊寫字。她的心裏也就跟著學生的筆一起行走，跟著學生的思緒一起飛翔。學生走了，她就會問媽媽，我什麼時候也能讀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