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前世遺夢(1 / 3)

玄星宮門前,太上老君府邸。

梅花仙子飄然著地,隻見她一縷白紗伏地,在這薄暮妖嬈的仙境裏若隱若現,分不出是她在雲裏,還是雲在其中。輕紗著地,薄暮齊飛。這飄渺婀娜的薄暮裏,升起一股淡淡的清香,順著那霧氣的絲絲縷縷,糾纏,繚繞,重疊。

“暗香輕拂至,佳人何處來?”太上老君迎出門來作揖笑道。他是個和藹的老頭兒,並不如櫻花說的那麼窮凶極惡。隻是對徒弟們嚴格了些,平時老愛板著臉,可和他深交的人都知道,其實他是個很和藹的老頭兒,絲毫沒有怒氣,相反卻仁慈可人。你看他:

仙袂乍飄,神色悠然。乃千世之長老,非仙家之莫屬。唯首頷足,舉止輕祥。抬足間,已見仙道斐然,投足裏,盡是上界人家。銀須輕動,如蛟龍出海。輕唇微開,如洪鍾灌耳。乍作步兮,四海安然,將且行之兮,五湖泰安。聽拂塵輕掃,辨四海之安寧。聞笑語須捋,得天下之通泰。微微作步兮,已至眼前。緩緩微語兮,得至無邊。其神若何,揮灑泰然,其智若何,上界無邊,其態若何,穩若薑公。靜若空穀寒鬆,動則身輕若燕。果何人哉,仙之大家,信乎,入夢來,入夢來。

梅花仙子才作步,就見太上老君迎出門來,忙上前作揖道:“仙翁近來何如?身體可否安好,心情可否順暢?”

太上老君連忙把她迎進宮門,伸手捋了一把胡須笑道:“仙子真是客氣,仙家本無生死之憂患,有何來身體貴恙?”

梅花仙子忙道:“老君教訓得是,老君教訓得是!”兩人一說一笑,已到大堂。要知這大堂離宮門就十萬八千裏,他倆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業已經到了大堂,可見仙家道行深淺。

“徒兒,快去沏壺茶來,好讓我和仙子好生嘮嘮。”仙童應聲而去。

梅花仙子看著仙童離去的背影,笑道:“想不到這久不見,老君的徒兒已經長這麼大了!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梅花仙子不禁有些感傷,前塵舊事又如洪水般湧過來,她不禁又想起師傅臨死的悲慘狀,那令她痛心不已,好在都成了過去,一切都還安然。隻是嗟歎這歲月蹉跎,殊不知,自打從了師傅的悲劇之後,她已經好久未出來走動了。想到這些,感傷的眼淚又禁不住落下來,跌落到她素白的紗裙上,即刻濕去了一片。好不感傷。

太上老君連忙安慰道:“仙子莫要悲傷,俱已是前塵舊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此刻他見著梅花仙子潸然淚下,也禁不住老淚縱橫。想當年他為了救百花仙子一命,險些連自己的烏紗帽也不保,所幸的是玉帝念在他敬敬業業,隻罰了他麵壁思過三年,這才召他回宮參與朝政。想起這些,他這仙家道人,也禁不住傷心落淚。

梅花仙子道:“老君,不知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她掏出一方絲帕,悄悄抹去眼淚,想不到,時至今日,往事還是如此清晰。令她好不傷心。

故地重遊,誰不感傷?

太上老君背對著梅花仙子,立於一副狂草的字畫前,伸手用袖口悄悄擦去眼淚,道:“算起來,大概有三千五百年了!”他看著眼前這副狂草,百花仙子的往事不禁勾起了他的回憶。

思緒慢慢展開,慢慢展開,飄散……

百花仙子,乃瑤池七十二宮正宮宮主,主管天下百花,時令節分,俱不能亂。百花有別,不得亂了時分。有者喜早,有者歡春,有者入秋,有者納寒,各個有別,這都是百花仙子時常要料理的政務。七十二宮乃司天下百花,掌管天下花開花謝。更有甚者,人間帝王竟要改變百花時令,如若唐朝貞觀年間,武周朝天子武則天,大筆一揮,俱令百花一夜綻開,正是:

“明朝遊上苑,火速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催。”

百花仙子因與麻姑下棋閑談,未能知曉,因此被謫下紅塵,經受萬世輪回之苦。後來這事讓一個叫李汝珍的人寫成故事,廣發人家。殊不知,百花仙子返回天界之後,竟然厭倦了仙界枯燥無味的生活。毅然扭轉乾坤,下凡與一叫懷素的僧人相戀,並產下一子,這副“海棠狂草”正是那懷素所作。後來王母一怒之下,派出十萬天兵,將百花仙子捉回仙界,在那絞神台上受盡千刀萬箭剝離之苦,打入第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受那萬世輪回之苦。

正是:仙家本道是仙骨,何故謫落顧凡塵。紅塵如夢又如幻,隻羨鴛鴦不羨仙。

太上老君微微側了一下身子,透過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梅花仙子。他仿佛看見了百花仙子楚楚立於眼前,一顰一笑,俱是那麼熟悉,仿佛那個舊日的人兒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眼前,他不禁喊出聲來:“媚娘!”他老淚縱橫,淚眼模糊。

紅塵了了,仙道茫茫。

“老君!”梅花仙子一聲嬌呼,剛才太上老君那一聲“媚娘”,仿佛一下子糾住了她的心,她覺得這一聲好似前生裏聽過無數次。他來自哪裏?她來自哪裏?她驚鄂的看著太上老君,仿佛他來自遙遠的天邊,不,不,是來自前世的夢裏。他是誰?他是誰?

這一切都是夢麼?還是前生注定?不,不,紅塵事,茫茫然,淨素心,仙道行(注:xing)。

老君頓覺失態,忙偷偷擦去眼中淚水,轉過身來,對梅花仙子笑道:“仙子莫笑了,老朽這失禮了。”

梅花仙子還沉浸在先前的思緒裏。他是誰?她呢,還有她?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個迷,象一層迷霧緊緊的包著她,她想揮散出去,可是,它仍然死死的包裹著她,她就快窒息了。良久,她才醒悟過來,忙道:“老君這是折殺小仙了!”她眼圈兒紅紅的,滿臉緋紅,如若春之妖桃,粉黛含色。連太上老君也看得有些神情迷離。

“仙子莫怪,老身這都是惹了那前塵舊事的根,禁不住想起你師傅的往事來,你莫見怪,你莫見怪啊!”他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舉手踏步,方見仙家道行深淺。

“哪裏那裏!倒是老君切莫見怪小仙才是!”梅花仙子竭力把心平靜下來。先前的烏雲已經散去,她又見到了熟悉的一切。不禁在心裏琢磨:我這仙家竟也染了人家的俗氣,學會感時傷懷起來。真是罪過。即刻默念心經,驅除心中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