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半妖(一)(1 / 2)

“砸死她!砸死她!在那,在那!”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捏著石頭,一路追著叫囂。

那狼狽的‘瘦弱乞丐’跌跌滾滾的在前逃,一個不小心還著身前一偉岸的男人惡嫌的蹬踹了一腳,‘喀喀’一聲,小乞的左手臂撞擊在地麵時脫臼了,那又瘦又單薄的小身板咬著牙飛爬起來,強忍著身後向她衝來的石塊,完好的右手緊緊的捧著胸口那破爛的衣襟,裏麵藏著她今日好不容易搶來那治寒症的中藥包。

在一陣斥罵叫打聲中,她管不了額頭破開的口子赫赫的溢滿了整臉的血,咬緊牙關飛快的逃竄。

突地,那脾氣老臭的屠夫,抄起身後的扁擔,衝上前,橫麵砸在了她身前一扁擔,那力道將這小小的身軀給砸飛了起來,重重砸在了寇大娘那瓜果攤上,幹咳幾聲,哇的嘔出了一灘血。

寇大娘兩眼一酸,跺了跺腳指著屠夫鼻子就罵:“你還有沒有人性,怎得這般打她!”

屠夫氣勢正起:“打它怎麼了,這小妖精,我還要替天行道宰了它…”說罷便有股子磨刀霍霍的架勢,便要上架來抓。

寇大娘實在看不下去,竟悲出了老淚兩行:“她也是有娘生的,你們這些人,怎就容不下這可憐的娃子?”邊是哭,邊是扶起這娃娃,顫著手也不知她還活得不活得,隻瞧她眼直勾勾眯做了一條縫,好似是那山貓,還在一陣陣的嘔血:“要再打,連我這把老骨頭都一並打死罷!實在瞧不下去了,瞧不下去…”說著便哇一聲,坐地哭了,多半是想起了自己那苦命夭折的孩子。

屠夫也就隻衝這‘乞丐’叫凶,他哪能真去打了這平日裏素稱善婆子的寇大娘,隻摸了摸鼻子,往回走時不甘的嘀咕著:“那這回不打就是。”

周圍的人裏偶有幾位,瞧著這孩子這般的嘔血,是有些隱隱開始同情。

哇地,那小乞丐又嘔了一灘血,喘得越發虛,直線的瞳孔在逐漸放大,卻好似是回光返照,突地從寇大娘懷裏跳了起來,飛快的衝出人群,也當是屠夫這麼一鬧,圍觀的人沒忍心再下手,才讓她那小身板成功逃竄,那速度豈是尋常人有的,一溜煙便沒了影,隻留下那一地的血漬,似乎在證明,這回,小乞丐傷得極重。

人群中,高樓台,有倆道對坐,隻點了清茶,一人品茶,一人看向下方,將方才的一幕一絲不漏的看在眼底,見那娃娃機靈的逃竄出了人群,才歎了口氣。

“傷了內髒,怕是活不久。”

品茶那位隻笑笑:“各有機緣,早先她出生時,你我放了她一條生路,能活至如今,也算是大善,如今此禍,是她自給招來,又不是你去請送的,歎什麼氣。”

那人收回視線:“道友說的有理,若她不去偷人東西,又豈會招來這番禍事,若不是平日裏惹人厭惡,又如何會麵對如今的境遇。罷了,繼續說此番南兆之事…”

……

沿路的奔逃,原本輕輕一躍便跳過去的小溪,這娃娃身一虛,直衝小溪裏砸去,好似是擔心這懷中中藥會著了濕,跌下的同時連忙掏出往對岸一扔,自給才穩穩砸進了溪裏,登時身上那些個血便滲紅了溪麵一大片。

小乞丐咬著牙,將脫臼的肩使勁一掰,喀嚓一聲便接回了位,再胡亂的和著溪水將身上的血漬清洗幹淨,乍白的臉色枯瘦的身板,卻有一雙山貓似的眸,難怪被人當做妖精來打。

濕漉漉的上了岸,使勁的甩抖了身子,好似是貓狗,將身上的水甩作了水珠散了一圈,才拎起搶來的藥包,半濕的飛奔向了那小山洞裏。

鑽進了山洞,稚嫩的聲音才輕輕開口:“莫聰,藥來了。”原來她是會說話的!

至少整個小城的人,都以為她不過是個妖精生出的‘雜種’,是個比貓狗都不如的東西,沒少在她的成長中欺負她,從來,她都沒有開過口,甚至是喊疼,都沒有過。

山洞裏的光線不是很好,微微的幽暗,厚厚的草梗墊著那她早先偷來的被褥,裏麵病著的男娃,此時微微睜開眼,遊離的聲音 掙紮著:“逆,我冷,冷。”

輕輕的替莫聰蓋好被褥“先睡著,我給你熬藥去。”

乍白的臉上,尋不到一絲血色,連那對‘貓眼瞳仁’都忽大忽小,看來也就剩下一種意誌在支撐著她。

她簡練的拾起一個破藥爐,湊了柴火點著了它,在把藥分了煮下,卻發現自己已經漸漸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這個叫逆的孩子此刻實在撐不住,就像隻發顫的小貓,鑽在了莫聰腳下方那草堆跺上,圈作一團,盯著藥罐,眸子忽明忽暗。明明困的要死,可卻不敢睡下去,睡下去了,就醒不過來了,她知道。

莫聰又說話了:“疼嗎?”

瞳孔一緊,她輕聲說:“不疼,貓有九命,莫擔心我。”

“我會死嗎?”男娃幹咳幾聲,昏昏沉沉。這小身板又強撐起來,光著腳丫來到男娃身邊,將被子給他蓋嚴實,稚嫩的聲音輕輕的:“吃了藥,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