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夜涼如水,秋夜的風呼呼吹在莽獸山嶺中,不時有一兩頭莽獸在夜間的山嶺裏奔跑,身形被茂密的樹林擋住,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
夜間的莽獸山嶺比白日裏更加可怕,在太陽落山後,蒼穹書苑的學生是禁止入內的。可是今夜,山嶺中卻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他動作敏捷地穿梭在密林之間,遇上莽獸後既不躲避也不戰鬥,而是口中念念有詞,手指靈活地舞動,白色的光點由他指尖溢出。
神奇的是,正在捕獵的凶狠莽獸在觸碰到那些白色光點之後,慢慢停止了躁動,低嚎數聲後,竟然放棄麵前可口的人類食物,甩甩尾巴後退幾步,轉身離去。
而那人影也停下動作,倚靠在身邊的樹幹上,胸口微微起伏。
月光灑落下來,透過樹枝的縫隙照在人影上,這時那人的麵孔才顯露出來——正是本該在宿舍小樓安穩沉睡的藥者新生,顧夜。
顧夜從搬到藥者學院起,每天太陽落山後,都會采用血遁之法避開守衛的視線進入莽獸山嶺,然後翻過藥者與武者的界限,從遍地藥草的這頭穿越重重障礙,潛入供武者曆練的區域。
然後,他就將自己置身於莽獸之中,不斷運轉禦獸訣,來操縱這山嶺中的莽獸。
最初禦獸訣效果甚微,莽獸的本能占據上風,會毫不留情地攻擊於他,而血魔功太過陰邪,很容易叫武者們檢查出異常之處,不便采用,他就拾起許久不用的蒼龍訣,在山嶺間宛如一條遊龍,所到之處血腥四濺。
而因為他的蒼龍訣隻到黃境五重,而他去的區域是黃境高級區域,是以在拚鬥中,自己也經常滿身帶傷。而他一貫對自己心夠狠,舊傷不曾愈合,就又增添新傷。若是這段日子顧子舒和他共浴一次,看到他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隻怕要心疼死了。
而漸漸的,他已經勉強能夠在與莽獸拚鬥時,運用禦獸訣作為輔助工具了。往往在勝負關鍵時,他催動禦獸訣對莽獸稍作命令,能讓對方遲緩片刻,這片刻就變成他製勝的契機。
短期看來這個法子相當雞肋,消耗大不說,若是遇上稍微開了點靈智的莽獸,一不小心就會失效,可謂得不償失。但是顧夜卻堅持采用,以己身的受傷為代價,用這種最殘暴但又最快捷的方式,很快將禦獸訣修煉至不入流境大圓滿。
終於在今夜,他對上一頭高級鍛皮境莽獸,實力相當於黃境八重武者,並且對方正處在饑餓之中。這樣不利的因素加在一起,他卻是第一次沒有經過戰鬥,就以禦獸訣成功命令對方離開。
他並沒有因為一次的成功而沾沾自喜,而是隻稍稍休息了一下,感覺到精力恢複了些許,至少有了點逃命的力氣,就又重新踏上尋找莽獸鍛煉法訣的征途。
正是這種不斷壓榨極限的殘酷方法,才使得他在短短一月內,有了這樣大的提升。
他唇邊勾起一個邪笑,為了修習這個禦獸訣,可是連與師尊同住的福利都放棄了呢。不拚命,怎麼對得起那樣大的犧牲?
夜色正濃,繁星點點,顧夜在山嶺間靈活地穿梭,不斷催動禦獸訣,直至天光微亮,他才停下,光一般遁出山嶺。
***
上午,蒼穹書苑的教務區迎來一位清俊素雅的青年。青年身著一襲青色長袍,文質彬彬的樣子讓教務老師心生好感,老師主動開口道:“同學,你是不是走錯門了?藥者教務區在對麵。”
素雅青年微微一愣,笑道:“沒有走錯,我是武者學院的新生。”
老師心中暗道:武者大多腰圓臂粗,倒是很難見到這樣一個身形清瘦的。麵上就帶了笑說:“不知同學有何事要辦。”
素雅青年就取出測試修為的證明,以及一大堆其他證明,遞到老師麵前:“我來此,是為了辦理課程免考。”
那老師就更驚訝了,不由道:“同學,你竟是已經達到免考標準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蒼穹書苑管理極為寬鬆,除了每月的績效考核必須到場,平時的行動大多由學生自行安排。這樣就給了學生們自主的選擇空間。需要傾聽老師教誨的,可以按時上課;需要功法的,就努力攢功績點;需要展現實力以引起上位者注意的,學校裏也有鬥武台、鬥器台、鬥藥台,可以隨便切磋。
總之,隻要完成學校規定的基本進度,通過每月一次的考核,其他時間就完全可以自由支配。與其說這是一個培養人才的學校,倒不如說這是一個彙聚人才,並向各方輸送人才的人才中轉站。
顧子舒的玄境修為,已經達到武者學院的助教標準了,他按照規定前來申請課程免考,元氣與武氣始終不一樣,如果遇上有實力又有經驗的老師,萬一被看出不妥來,終歸是件麻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