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我拎著壇上好的女兒紅躲到東邊牆根下乘涼。
這幾日天氣正燥熱,夜風亦是暖的,一陣陣熱浪撲麵襲來,難免教人心煩意亂。
我緊緊貼在牆上,方能感受到牆壁傳來的些微涼意。
隨手將酒壇置於身前,凝神細望這蓋著紅蓋頭的壇子。
這是今日小安子孝敬的女兒紅,據說是打他祖上那輩便開始釀著了,如此一來,這壇酒必然是不允許我隨隨便便就享用了的,不說對著酒壇子三叩九拜,但無論如何也是要喝前搖一搖的。如此才對得起小安子的一片心意。
我擦了擦額角的濕意,因著許久未嚐到好酒,有了那麼些迫不及待。
我抱過壇子先仔細用袖子擦幹淨繼而一把將那紅布掀開,酒香登時四溢開來,我嘿嘿笑了兩聲,正要抬手飲一口,便聽耳旁一陣清風烈烈,我心下一驚,還來不及作出反應,隨著一聲悶響,眼前的壇子應聲而碎,醇冽的酒水如小溪一般在地上延展開來,瞧的我陣陣心痛。
有些狼狽的趴在一攤碎瓷片上的罪魁禍首正抬眼瞪著我,即便是在夜裏,我也瞧清了那張清俊麵容上的憤怒。
“皇上當真好身法,真可謂是百發百中。這是臣的第三壇好酒了。”我垂著眼麵無表情的瞧著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的男子:“若是臣未記錯的話,您昨日不是從北邊翻進來的?”
皇上一聲未吭,動作優雅的理了理素色長袍,從容將碎片自肉上拔出去:“我記得你昨日也是在北邊。”
我粗略一想,皇上說的倒是沒錯,昨日以及昨日的昨日他也是如此毀了我另外兩壇酒,我偷眼瞧了瞧他,在心中琢磨著不知明日該尋個什麼由子從何處將這幾壇酒的銀子給補回來,畢竟身為當朝的事務大臣,貪汙這點便利還是有的。
如此一想,我那揪心的感覺稍稍去了些,我朝他拱了拱手:“更深露重,皇上早些歇息,臣這便告退了。”
“一起走。”皇上斜斜朝我瞧過來,單是一個眼神便生生將我已邁出的步子給拉了回去。
不遠處,夜巡侍衛瞧見皇上同我打樹林裏出來,麵不改色上前行禮,想必早已見慣了如此場麵。
宮中這幾年便盛傳著一個似是而非的傳言,說是皇上好男風,同當朝事務大臣勾勾搭搭眉來眼去,是以後宮裏那位嬌美的貴妃娘娘並不得寵。
當然,那位傳說中受寵到公然在朝堂同皇上眉來眼去的倒黴催的事務大臣便是不才在下我,而那位傳說中極為不受寵的貴妃娘娘則是當朝右相的嫡長女齊秀。
說這傳言孰真孰假之處便在於皇上其實並不好男風,但冷落貴妃倒是真。
這貴妃是皇上還身為儲君時的側妃,當初先皇將她賜婚於皇上大抵也是瞧中了她那右相爹爹在朝中的勢力,倒不是說皇上須倚仗他的勢力才得以登基,但有了他的支持總歸少了不少麻煩。
聽聞這其中還有件天家婚姻那些不得不說的事,據說皇上之所以不將貴妃扶正是因為牽扯到了其他的一些事,但這其他的一些事具體是指什麼,宮中人倒是三緘其口,便是去民間茶館酒肆那些說書人口中都打聽不出來,想必這事應當不是件稀疏平常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