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2 / 2)

城外,山頭,大樹旁,宋望官咬著嘴唇,握緊了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大樹上,絲毫不理會拳頭已在流血,他真的很傷心,一向倔強的爹爹怎會做了乞丐,這件事如果讓同學們知道,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時笑靜靜地出現在宋望官的身後,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憐憫還是憤怒?!

宋望官眼中含著淚,但仍迸出野獸一樣的光芒:“你跟來幹什麼?跑過來看一個乞丐的兒子,然後恥笑他嗎?我父親是乞丐,我隻是個……”

宋望官的話未說完,時笑的拳頭已經把他打飛了,時笑低吼起來:“麵子真的重要嗎?真的比親人的尊嚴還要重要嗎?這種依靠建築在毀壞自己父母尊嚴上麵的臉子,真的可以令你自豪嗎?”

宋望官爬了起來,一拳就還擊過去:“我倆父子的事,你少哆嗦!啊!--”

時笑不等望官的拳頭打中自己,一個勾拳把宋望官打飛上了天:“你還算是人嗎?你爹爹這樣做到底是為了誰啊?叫他自己乞錢來用,你認為他會願意嗎?”

宋望官掙紮著爬起來,嘴角已流出血來,但並沒有再衝向時笑,指著時笑大叫了起來:“你這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你隻是想用我的醜陋來證明你是多麼的偉大嗎?”

時笑又衝上來一拳把宋望官打倒在地上:“我並沒有比你偉大多少,我的命也是由別人換回來的。你知道時間魔法這回事嗎?”

宋望官失聲道:“以生命時間作為代價而使用的被詛咒魔法。”

時笑無力地坐在地上:“如果不是我太沒用,老頭子就不用使用時間魔法,就不用透支他剩餘生命來救我。我的命是建築在別人的死亡上的,我比你偉大多少?我隻是想告訴你,有的債並不是人人都可以還得了,並不是想還就有能力還,有時間去償還的。”

宋望官沒有再站起身來,雙手捂住臉,他根本不想把自己的流淚的樣子讓任何人看見,淚水自那雙帶血的雙手滲了出來:“誰說我不知道爹爹這樣做是為了我好啊,但我就是不敢去麵對,就像我見工時不敢麵對自己的失敗,我不敢麵對自己是一個啃食爹爹尊嚴的人。一直以來,我隻以為爹爹隻是工作辛苦,我以為隻要自己日後做了大官,這一切都可以償還得了的。”

“是的。”時笑接口說了下去:“時間會腐蝕人心。時間令我們養成了習慣,當伸手向親人要錢的時候,年輕的我們,總認為自己有能力輕易把父母的債償還的,所以我們都毫不客氣地,毫不猶豫就把親人交給我們的錢洗個幹淨。”

“然而剛才的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望官低聲說:“剛才我見工失敗了,我突然腦海中閃過了一個自己從未出現過的念頭:日後我不能當官,怎樣向爹爹交待?日後如果我連自己的生計都維持不了,爹爹的債我如何去還。以前,我對同村那些對自己埋怨為何不是生長在有錢之家的人產生鄙視,爹爹沒有錢就自己去賺吧,有什麼好埋怨的。但剛才的我就出現過一種念頭,爹爹做乞丐是爹爹的錯,明明知道爹爹這樣做是為了我好的,但我就是想把一切的錯誤推到爹爹的身上去,我就是不肯承認隻是因為我使錢無度,而導致爹爹做了對不起祖宗的事。現在我的心明白了下來:或者那些抱怨自己不生長在富貴人家的人,在年少的時候都是抱著日後必定十倍奉還爹爹的恩情這種想法的;而說不定今天遇不上時笑你,撞不著爹爹成為乞丐這事,我日後就會成為抱怨自己不生長在富貴人家的人了。”

時笑問道:“那你決定了嗎?”

望官仍然躺在地上:“我決定了,與時笑的打賭,我宋望官輸了,但我並沒有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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