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聽到蕭然淒慘的經曆時，他都能平淡相對，此刻聽到這則消息，給他的感覺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卻是不可思議。
早就傳聞蘇靈兒怪病纏身，全身潰爛、麵容盡毀，即便擁有大勇氣之人，也望風而逃，沒想到這蕭然居然會與之相戀，簡直堪稱奇跡。
隻是看了看蕭然那張扭曲的麵孔，聶長空又瞬間像是想到了什麼，道：“莫非蘇靈兒小姐早就看過你的麵容？”
蕭然點了點頭，“不錯，以靈兒之前的怪病，不說其他人，就連他的父親見到，亦退避三舍，而我早就有這種經曆，所以根本就沒有任何避諱，她對我好奇不已，時日一長，惺惺相惜之情自然越發濃烈。”
說到這裏，蕭然又自嘲的笑了笑，“因為我這張嚇人的麵孔，除了煉獄堂之外，我從未讓其他人看到過，兩個多月後的一天，靈兒突然求我摘下鬥笠，你知道我那時是什麼感覺麼？”
聶長空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聆聽，因為他知道，蕭然會自己說出來。
果然，見聶長空不答，蕭然又繼續說道：“當我在猶豫要不要摘下鬥笠之時，竟然有種害怕的感覺，害怕她看到我這張醜陋的麵孔時，會不會驚叫出聲，又會不會突然將我拒於千之裏外。那種害怕甚至超越了我在煉獄堂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直到那時，我才震驚的發現，在兩個多月的平靜相處中，她竟然不知不覺占據了我所有的記憶。”
蕭然才說到這裏，聶長空就隱約猜到了後來發生的事情，接著道：“你摘下鬥笠後，她沒有嫌棄你，對吧？”
蕭然點了點頭，“不錯，當我鼓起所有勇氣，將頭頂上的鬥笠摘下來時，她非但沒有尖叫出聲，反而伸手親昵的撫摸我的臉頰，眼中沒有一絲懼意，甚至說了一句讓我當場熱淚盈眶的話。”
聶長空也不禁有些好奇，隨口問道：“什麼話？”
剛剛問出，聶長空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唐突了，又急忙道：“抱歉，我唐突了一些。”
蕭然擺了擺手，“既然已經說了出來，也沒什麼可避諱的，靈兒那時候跟我說的話是：‘我早已生無可戀，遇上你，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聽到這句話時，我隻感覺整個世界突然間天翻地覆，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一個人可以如此在乎我。”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蕭然那雙向內凹陷的眼睛裏，竟然抑製不住的騰起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看到蕭然這般模樣，聶長空也不禁有些戚然，想到自己與妖無媚以往的點點滴滴，又何嚐不是如此？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一直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聶長空似乎又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雙眼渙散無神，直到蕭然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他才從回憶中驚醒。
“說了這麼多，我也不再瞞你，我讓你去尋找的珍稀之物，除了能夠去除你體內的劇毒之外，最重要的一點，靈兒既然也是使用飛蜈做藥引，病情徹底好轉之後，也與你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發作。”
聶長空奇道：“那你究竟要我去尋找何物？”
蕭然眼神一凝，一字一句的說道：“幽冥果！”
聽到“幽冥果”三個字，聶長空神色頓時萎靡了下來。
幽冥果他也聽說過，但也僅限於聽說，而且還隻是存在於傳說之中，其稀有程度，甚至比萬蝠穀內的長生草還在難以尋找。
見聶長空一臉失望，蕭然道：“不用氣餒，根據萬毒經裏的記載，帝都附近便有這種幽冥果，你不是正好要去帝都麼？隻要在毒發之前尋來，我就能助你徹底擺脫這種隱患。”
聶長空兩眼一翻，苦笑道：“你那本萬毒經應該是兩千多年前遺留下來的，如果隻是上麵有記載，此刻應該已經滅絕了。”
蕭然眼中也閃過一抹失望之色，盡管機會渺茫，他還不耐其煩的將幽冥果的特征仔細敘述了一遍。
兩人再次商議了一番，蕭然終於再次戴上鬥笠離開。
當蕭然的綠色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聶長空才失望的歎了口氣，“他始終還是放不下蘇靈兒啊。”
原本是想讓蕭然與自己一同一帝都闖蕩一番，隻要得打聽到煉獄堂的具體位置，憑自己一身詭異的詛咒術，再加上他令人防不勝防的蠱毒，或許真的能將煉獄堂鬧個底朝天也說不定。
沒想到信誓旦旦的計劃了許久，卻迎來了蕭然的一句話，“我短時間內無法脫身，待這裏事了，我定去帝都與你會合。”
在此久等兩日，總算就此告終。
聶長空不免有些失落，隻是一想到前路茫茫，一切還需要靠自己一步步去走，失落的情緒又瞬間恢複了過來。
即便蕭然不參與其中，自己也要完成去帝都的目的，殺血冥，毀煉獄堂。
聶長空原本想立刻離開，看天色漸暗，與其到野外露宿，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