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早輟學出來打工到被老板壓榨再到走投無路鬼迷心竅,他像是一顆棋子被上天推手推著走,沿著命運的軌道一路向地獄邁進。
他有什麼可以責怪的呢,畢竟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也是他親手犯下的罪惡。
可是他累了,真的太累了,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頭,他的精神也快要崩潰了。
正在此刻,他突然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緊接著一道刺眼的燈光照了過來,他抬頭看去,奪目的光亮狠狠地紮進了他的眼裏,他不由眯了眯眼,依稀看到一輛車子徑直朝他衝撞而來,他本能的想要躲開,退了兩步卻還是停住了腳步。
他靜靜地立在原地,眼中閃過一抹解脫。
他緩緩閉上眼。
刺耳的刹車聲驟然響起。
他睜開眼,怔怔的看著停在自己麵前的車。
副駕駛的門被打開了,車上下來一個穿著時尚、眉清目秀的男人,暈暈乎乎的搖了兩下腦袋才對著他橫眉怒目道:“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你?紅燈站在人行道上,看到車子來不會躲,你找死啊?你想死滾遠點,別賴上我們!”
他呆呆的看了男人一會兒,拎起地上的袋子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
杜清明肺都要氣炸了,一邊兒罵著,一邊兒脫下鞋子就要朝他背影扔去。就在這時,他聽到邵鹿的呻.吟聲,他連忙穿回鞋子探頭進車裏問道:“邵老師,你怎麼樣?”
邵鹿捂著頭微微睜開眼:“剛剛撞到了頭,有點兒暈,我沒事,你朋友怎麼樣?”
杜清明此時才想起他的好兄弟,黎晏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他推了推他的肩問道:“哥,你怎麼樣?沒受傷吧?”
黎晏沒有任何動靜,杜清明慌了:“哥,你死了嗎哥?我去,沒這麼脆弱吧?”
在他說話間,黎晏的頭輕輕動了動,杜清明這才鬆了一口氣:“哥,你沒事兒就說話啊,嚇死我了。”
黎晏慢慢抬起頭看他,原本清亮的瞳孔此刻一片赤紅。
……
“啊!”撕裂般的尖叫劃破了寧靜的夜晚。
兩個傭人守在房間門口,聽到這聲音不由得渾身一顫,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是每次都覺得滲人。
走廊轉彎處走來一個穿著家居軟底鞋的年輕男人,神色淡淡的問道:“多久了?”
一個傭人戰戰兢兢的回答道:“已經一個小時了。”
男人點點頭,開門走了進去。
他身後的兩個傭人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一絲恐懼。
……
黎霂在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床上蜷縮成一團還在抽搐的男人。屋裏沒有開燈,皎潔的月光照在男人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到其中一邊長著一顆鮮紅的肉瘤。
“父親。”黎霂輕輕開口,“您好點了嗎?”
黎政東費力的睜開眼,雙眼如同血一般暗紅。他吐出一口氣,慢慢坐了起來,黎霂見狀立刻上前為他鋪好枕頭。
良久,他眼中的血紅才慢慢退了下去,變得渾濁起來。
他擺了擺手問道:“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
黎政東頷首:“這樣就好。”
黎霂動了動唇。
黎政東瞥他一眼:“有什麼話就說。”
“父親,我覺得他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好掌控,萬一出了意外,你還記得上次的事情嗎?那個人幾乎快死在他手裏,如果我們真的和他起正麵衝突……”
黎政東舉起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我知道,凡事都會有意外,所以得提前做好準備。即便他再不受掌控,我也有辦法製住他。”
黎霂神色一動:“父親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他未必會受脅迫。”
黎政東微微一笑,卻沒有再說下去,他望著白牆出了會兒神道:“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麼多年這件事已經成了我心裏的結,為了它,我付出了那麼多,如果在我閉眼之前沒有看到,我死也不能瞑目。我做這些,不僅僅是為了黎家,更是為了你,你明白嗎?”
黎霂點頭:“我明白的,父親。”
黎政東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以後,黎家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