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所載相事甚多。如《唐書·方技傳》載精於相術者數人。唐朝鄭處誨《明皇雜錄》載張守珪與安祿山腳底皆有黑點而貴事。唐人有雲袁天綱相幼年武則天而言其當為天子,見唐朝劉肅《大唐新語》卷十三。又宋朝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言此事之妄,而卷六引《北夢瑣言》吳行魯足底有龜紋而貴事。五代劉斧《青瑣高議》卷一載某僧相陳執中而應驗事。清朝俞樾《茶香室叢抄》卷十四載宋代陳摶相人事數則。清朝趙翼《簷曝雜記》卷二雲,《北史》載盲嫗為高歡以揣骨法相其命運;齊文宣帝試皇甫玉相術,蒙住其目,使摸諸貴人而言命運,無不驗。齊文襄時有吳士,妙於聽聲,人令試之,皆中。《五代史》載某善聽聲者相李守貞家人靈驗事。趙翼又記雍正年間浙東史瞎子揣骨聽聲相人數事。明朝陸粲《庚巳編》卷一載正統間虎丘半塘寺兩盲僧揣骨應驗數事;卷三載袁尚寶聽嬰兒聲而決其為強盜論死,後果然。《清朝野史大觀》卷十一載常州諸生顧鶴鳴相人奇中而喪身事,則有黑色幽默之味道。這些神奇故事,即使是真的,也是偶然的。宋代莊綽《雞肋編》卷上的見解很好:“然則其術不無中否,但采其中者稱之耳。”又明朝謝在杭《五雜俎》卷十六有嘲笑相師的故事。俞樾《茶香室四抄》卷七載相人未準的故事多則。
相術隻相人的體貌舉止,而於人的品德操行,卻不涉及。這當然是荒謬的,也是與勸人為善之旨相悖的。因為一個人的體貌舉止,是很難改變的,甚至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既然命運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那麼,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除了使人失去奮鬥之誌外,對於社會,對於人生,有什麼積極意義呢?
相比之下,相人的品德操行,以占吉凶,倒比相人的體貌舉止以占吉凶可取。因為,人的品德操行,與其吉凶禍福之間,倒確實是有密切的聯係的,並且,體貌舉止不可改變,而品德操行是可以改變的。這樣說來,命運就是可以改變的。這就能利用人們避凶趨吉的心理,推行教化,導人向善。
這種相人品德操行以定吉凶之術,亦於周代即有之。《楚史檮杌·相人》第十三雲:“楚人有善相人,所言無一失,聞於國。莊王見而問之,對曰:‘臣非能相人,能觀人之交也。觀布衣者,其交皆孝悌篤慎畏令,如此者,其家必日益,身必日安,此所謂吉人也。觀事君者,其交皆誠信有行好善,如此者事君日益,官職日進,此所謂吉臣也。主明臣賢,左右多患,主有失皆敢分爭正諫,如此者國日安,君日尊,天下日富,此之謂吉主也。臣非能相人,能觀其人之交也。’莊王曰善。乃招聘四方之士,夙夜不懈,遂得孫叔敖將軍子,重之,屬以備將相,遂成霸業。”這楚人善相人的相術,非正統的普通相術,因此一再聲明“臣非能相人”,不敢以相人者自居。他的相術,隻能算是相術的奇變。用其理說莊王,更有戰國策士常用的借機托事進諫之意。因此,這種相術,沒有發展開去。
唐代,一行和尚有感於當時盛行的相術荒謬,提出以品德操行相人,稱得古人相法,來與流行的傳統相術抗衡。錢惟演《錢氏私誌》載,一行嚐語人曰:“吾得古相人法。相人之法,以《洪範》五福六極為主。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可得大概。若其人忠孝仁義,所作所為,言行相應,顛沛造次,必歸於善者,吉人也。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言行不相應,顛沛造次必歸於惡者,凶人也。吉人必獲五福之報,凶人必獲六極之刑,不於其身,必於其子孫。若但於風骨氣色中料其前途休咎,豈能悉中哉!”到了宋代,又有人將以品德操行占人吉凶之說,發展為所謂“心相”之術。明朝李詡《戒庵老人漫筆》卷六所謂之十六善是也。但是,很明顯,這實際上已經不是什麼相術,而純粹是對日常道德操行的闡揚了。
明代,還有人將以體貌舉止占人禍福與以品德操行占人禍福二者結合起來,相人而兼勸喻。清朝陸敬安《冷廬雜識》卷四雲:“明袁珙、忠徹父子精相術。珙相人,往往因其不善導於善,從而改行者甚多。技也,而進乎道,勝古人矣。”後世民間相士,亦多如此者。
第五節占卜
占卜是根據一定的規則,對所得之兆進行分析,以推測未來,或者決疑難,定取舍,趨吉避凶。
兆又叫象,古字從卜,《說文》雲是“灼龜坼也”。可見最早的占卜方法是根據龜板裂縫形狀來占禍福的。後來,兆的意義大大擴大,不僅僅是龜紋。一現象預示其他現象的發生,這現象就叫做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