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將軍史丹等人上奏成帝,說:“王商身為三公,位居列侯,在元帝麵前受詔,作為國師,卻不能遵守法度,輔弼國家,以奸邪手段,將女兒送入後宮,不守法度,幹擾朝政,為臣不忠,欺瞞聖上,按照《甫刑》大辟罪,應該依法懲治,罪名已經成立,臣奏請皇上頒發詔書予謁者,召王商到若盧詔獄。”成帝一向敬重王商,知道張匡諫言的險惡,因此製詔書,說:“不要懲治。”王鳳堅持要懲治,成帝又再製詔書予禦史中丞,說:“丞相以德輔弼國家,率領百官,協調萬國,其責任重大。而今樂昌侯王商擔任丞相,出入朝中已經五年,卻沒有聽說過有忠言嘉謀,現在被人揭發有不忠違法之事,陷入大辟罪。此前王商的妹妹行為不端,還有家奴殺人,都懷疑是王商所指使,因為王商是朝廷重臣,沒有追究。而今又有人揭發王商不思悔改,反而怨恨朝廷,朕很傷心。王商是先帝的外戚,不忍加以懲治。赦免王商的罪行。讓使者收回丞相印綬。”
王商被免去丞相三日,發病嘔血而死,諡號為戾侯。王商的親屬子弟中,有很多人是附馬都尉、宮中侍從、中常侍、諸曹、大夫或者郎吏,一律被清除出宮,補任其它職務,不準再在宮中宿衛。有關部門奏請,王商有罪,沒有加以懲治,請求撤銷王商的封爵。成帝下詔,王商的長子王安繼承爵位為樂昌侯,後來王安官至長樂宮衛尉、光祿勳。
王商死後,連年發生日蝕、地震,一位耿直的大臣京兆尹王章密封上奏,請求成帝召見,為王商鳴不平,認為王商忠誠正直無罪,並說王鳳在朝中專權,蒙蔽皇上。王鳳竟然按照漢法殺了王章(詳情記載在《元後傳》中)。到了平帝元始年間(公元1-5年),王莽在朝中擔任安漢公,誅殺不依附自己的大臣,樂昌侯王安看到將要獲罪,隨後自殺,被撤銷封爵。
史丹,字君仲,魯國人,史丹與家人後來遷至杜陵(宣帝的陵寢)縣居住。史丹的祖父史恭有一位妹妹,在武帝朝,是衛太子妃史良娣,生下悼皇考。皇考,即是孝宣帝的父親。宣帝在民間時,得到史家照顧(詳情記載在《史良娣傳》中)。宣帝繼位時,史恭已經去世,留下三個兒子,史高、史曾、史玄。史曾、史玄均以宣帝外戚,以舊恩受封為列侯,史曾受封為將陵侯,史玄受封為平台侯。史高在宮中擔任侍從,受到寵幸,此後揭發大司馬霍禹謀反,因為有功而受封為樂陵侯。宣帝在病重期間,拜史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負責尚書事務。宣帝駕崩後,太子劉奭繼位,這是孝元帝。史高輔政五年,請求退休乞骸骨,元帝賜予安車駟馬黃金,回到家中修養。去世後,諡號為安侯。
在元帝還是太子時,史丹以父親史高在朝中的職務,擔任太子家中庶子,侍奉太子劉奭十餘年。元帝繼位後,史丹擔任附馬都尉兼任宮中侍從,元帝出宮時常隨侍在左右陪乘,非常受寵。元帝因為史丹原來是太子家舊臣,又是先皇考的外戚,非常信任,下詔讓史丹繼續維護太子劉驁。在當時,傅昭儀的兒子定陶恭王頗有才藝,母子二人均受到元帝寵愛。太子劉驁因為喜歡酒色,母親王皇後在元帝麵前也已經失寵。
元帝建昭年間(公元前38-前34年),元帝有病,不能上朝親理政事,常在宮中欣賞音樂。有時候將鼙鼓安置在殿下,元帝走到軒欄邊,將銅丸丟在鼓上,發出鼓樂聲音。後宮中的嬪妃與左右侍從,熟悉音樂的人都難以做到,隻有定陶王劉康可以,元帝很欣賞劉康的才能。史丹向元帝進言,說:“凡是有才的人,均為聰明好學的人,溫故而知新,皇太子即是這樣的人。假若隻是沉溺在絲竹鼙鼓之間,以此來選擇人才,那麼陳惠、李微應該比匡衡還要高明,應該由他們來擔任丞相。”元帝聽了此話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再後來,中山哀王劉竟去世,太子前往吊唁。哀王劉竟,是元帝的小弟弟,從小與太子劉驁在一起玩耍、學習,又在一起長大。元帝看見太子,即想起哀王劉竟,悲從中來。太子走到元帝麵前,卻沒有哀傷的神情。元帝很生氣,說:“那有不仁慈的人,可以奉祀宗廟,做百姓的父母皇帝!”元帝為此而責備史丹。史丹免冠謝罪,說:“臣看到陛下為中山王的去世而哀痛,以致身體受損。特意囑咐太子在覲見皇帝時,不要再哭泣,以免引起陛下傷心。責任在臣,罪該萬死。”元帝知道了原因,打開心中的結。史丹維護太子,這一類的例子還有很多。
元帝竟寧元年(公元前33年),元帝病重,傅昭儀和定陶哀王劉康常在元帝身邊,皇後與太子卻很難看到元帝。元帝的病情日益沉重,有時神情恍惚,多次詢問尚書,在景帝朝,如何改立膠東王劉徹為太子。在當時,太子劉驁的大舅陽平侯王鳳擔任衛尉、宮中侍從,與皇後、太子在一起,常為此事而憂慮,不知該如何是好。史丹以皇帝身邊的近臣,得以在元帝身邊伺候疾病,在元帝一人的時候,史丹直接進入元帝臥室,跪在青蒲席上叩頭,哭著說:“皇太子以嫡長子立,已經有十幾年時間,百姓已經熟悉,天下莫不歸心。臣子看到定陶王一向受到皇上喜愛,而今又有人傳言,為了國家前途,皇上有改換太子的想法。假若此事是真的,朝中的公卿大臣,一定會以死來諫諍,也不會奉詔。臣願意先死在皇上麵前,以表達群臣的想法!”元帝一向仁慈,不忍心看到史丹在麵前哭泣,講出來的話又是那樣懇切,元帝很感動,喟然長歎道:“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兩個諸侯王年齡都還小,心中牽掛,怎麼會不考慮這些事情!還沒有要更換太子的想法。而且皇後謹慎,先帝又喜歡太子,我怎麼能違背先帝的意願!駙馬都尉,你在那裏聽到這樣的話?”史丹收住眼淚,叩首說:“愚臣也是道聽途說,罪該萬死!”元帝此時病喘,囑咐史丹說:“我的病情越來越沉重,看來難以好轉了。你要很好地輔佐教導太子,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史丹哽咽著起身。太子劉驁終於沒有被動搖繼承人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