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童小川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口。那人順勢攔住了身邊經過的一個穿製服的警員,問道:“對不起,警察同誌,剛才經過這邊看手機的那個男的,就是上身穿了一件紅黑色的格子棉布襯衫,下身穿了一條黑色牛仔褲,胸口掛著你們的工作證的,那男的,是不是叫童小剛?”
“不,他是我們刑偵大隊的負責人,叫童小川。你認識他嗎?”
中年女人點點頭:“他是我的一個朋友。怎麼?他調到刑偵大隊去了?”
警員笑了笑:“我們這邊的工作都不是固定的,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換一次。需要我幫你找他嗎?”
“沒事沒事,我會和他聯係的,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中年女人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對了,警察同誌,我要求見你們刑偵大隊的另外的人。我要單獨見他,我要報案,凶殺案!”
一聽這話,警員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重複了一遍:“你肯定是凶殺案?有證據嗎?”
“我當然有證據,我甚至知道凶手是誰!”中年婦女揚起了高傲的頭顱,緊握雙拳,神色嚴峻。盡管心存疑慮,警員還是帶著中年婦女向刑偵大隊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開著,老李正坐在電腦旁仔細核對著剛送上來的24小時監控報告。按照規定,下去蹲守的警員每天下午3點必須把監控報告及時彙總送上去,以防止案情被遺漏。所以,老李的辦公桌上沒有一天不是堆積如山的。
警員敲敲門,然後說道:“教導員,這位女士找您有事。”
老李抬起頭,眼前這位女士身著質地上乘且款式時髦的灰色套裝,肩上挎著一個深藍色通勤包,雖然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了,但從她舉手投足之間流露的氣質和佩戴的首飾品位上,依然可以看出她曾經接受過良好的教育。
老李站起身,伸手指了指自己麵前的椅子說:“快請坐吧。”
中年婦女也沒有推辭,她禮貌地朝身後站著的穿製服的警員點點頭,然後從容地走到椅子邊坐下。警員離開的時候,順手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你好,女士,能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中年婦女點點頭:“我首先聲明,我在這個房間裏所說的話,僅限於你我之間,可以嗎?”
“沒問題。”老李靠在身後的椅子上,雙手手指在胸前交叉,“你說吧。我是這裏的教導員,我姓李。”
“我叫趙美雲,南方人,我本來是來報失蹤的,但是我現在確信我的先生,失蹤十天的趙毅,已經被害,而凶手就是你們的同事童小川。”
老李驚得目瞪口呆。這怎麼可能?他努力遏製住自己的衝動,眯縫著眼,上下仔細打量起麵前這個自稱是受害者家屬的趙美雲。可是,趙美雲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甚至可以用“麵癱”來形容這張抹了一層厚厚粉底的臉。
“趙女士,你必須知道,報假案,同樣也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老李看著她,“所以,你有證據嗎?”
“我當然有!”趙美雲顯得很是從容,她不慌不忙地說道,“反正我先生現在肯定已經被害,所以,我接下來告訴你的事情,你不能上報。”
老李沒吱聲,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不好隨便答應下來。
“我和我先生趙毅是二婚,結婚12年。三年前,我們從國外女兒家回來後,就來到這個城市定居,經營咖啡館生意,店麵就在城東區。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好,但是沒多久,我先生突然懇求我一定要把店賣了,然後遠走他鄉,最好去國外女兒家住,還說如果不走的話,有人會要了他的命。
“他本來不想告訴我實情,在我的再三逼迫下才終於坦白,說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些違法的事,並下跪求我不要去報案。他還說他早就洗手不幹了,但是有個警察一直在追殺他。”
“追殺?”老李感覺自己就像在聽小說,他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中年女人點點頭:“他販毒已經有好幾年了,三年前之所以回國其實就是因為在國外混不下去了。他瞞著我欠了一屁股債,本以為到國內能夠另立碼頭,東山再起,至少能躲過債主。誰知這個警察盯上了我們,認為是我先生向毒販告的密,所以他的同事才會被境外的毒販打死。事後,他給我看過童小川的相片,說如果自己出意外了,就是他幹的,叫我一定要報案。”
老李臉色沉了下來:“你舉報要有憑據,不能光聽一麵之詞,還有,你怎麼確定趙毅已經死了?”
“我們之間有過約定,超過一周不聯係,那就是出事了。”說著,趙美雲突然抬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老李,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李教導員,有這麼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你說。”
“警察和凶手之間,隻隔著一層紗。而這層紗一旦被捅破,天使就會變成惡魔!”
老李愣住了,一絲涼意瞬間彌漫全身。他眯著雙眼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突然想起三年前童小川剛來到刑偵大隊沒多久,他在禁毒大隊的同事就因為臥底身份被揭穿而遇害,死得非常慘。
就在這個時候,趙美雲突然輕輕歎了口氣,她直起上身,目光轉向了窗外。
窗外,天空一片灰蒙蒙。
“而那位臥底警官的死,就是童小川警官內心深處的‘一層紗’!”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