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局翻看著手裏的活頁夾:“老李,童小川真的牽涉進這件案子了?”
“不好說,現在光憑趙毅家屬的一麵之詞沒辦法確定,但他確實有動機。”
“他人現在在哪裏?”
老李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我打他手機,沒有接,關機了。”
張局抬頭,神情嚴肅地看著老李,老李忙把目光移開了:“你先出去,我要打個電話。”
老李退出了辦公室,張局沉思了片刻,從懷裏摸出一個黑色筆記本,找到上麵的一個電話號碼,然後掏出手機打了過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兩人交談的時間並不長。結束通話後,張局臉上的愁容才終於舒展開,他在拍紙簿上寫了個地址,然後站起身,拿著這張紙離開了辦公室。
破天荒頭一回,張局竟然坐在法醫辦公室門外的長椅上等著章桐。
走廊裏充斥著刺鼻的煙草味道,長椅邊上的煙灰缸裏,已經擠滿了一堆煙頭。這意味著,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章桐剛要開口,卻被對方揮手製止。
“章醫生,你聽我說,童小川是被人陷害的,我現在給你一個地址,你把刑科所的人都帶過去。如果趙毅已經死了的話,那趙毅的屍體就在那裏,死因我不清楚。”說著,他把一張紙遞給了章桐,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要問我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這是我以前的一些消息來源,為了對方的安全,我不能說得太明白。你們快去快回,路上要低調,別被媒體發現了。”
章桐點點頭:“謝謝你,張局。”
張局微微一笑,掐滅了手中的煙頭,轉身走了。
郊外的一處廢棄廠房。
章桐麵前,隻有幾個1米多高的油漆桶,除此之外,廠房裏一無他物,空蕩蕩的。看起來已經有了一定的年頭,沒人能夠辨別清楚油漆桶表麵原來的顏色。頂上的蓋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而最重要的是,桶無一例外都是沉甸甸的,搖晃時還有晃動聲,顯然裏麵裝著液體狀的東西。
章桐十分懊惱,油漆桶太沉了,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是根本沒有辦法移動它的。
“他說屍體就在桶裏麵嗎?”小潘皺眉問道,因為麵前堆積起來的油漆桶至少有30多個,每個都蓋得嚴嚴實實的。
“是的,張局給我的地址就是這裏。”
“如果真的在這裏麵的話,凶手也太會折騰了。”小潘嘟囔了一句,緊接著問道,“我們才三個人啊,你們老李呢?”
阿強回答道:“他去監獄了,去找爆料度假村殺人案的那個家夥,看還能不能找出點線索來。”
章桐沒有說話,她的心情糟透了。她深知自己所做出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很有可能是決定童小川後半輩子的一張命運牌。她卻偏偏不能推辭。
“打開!”章桐頭也不抬地吩咐身邊的小潘,同時穿上了防護服。因為今天勘查現場的環境比較特殊,她不得不在外麵又套了一件。
“都打開嗎?”小潘被眼前的情況弄得很頭痛,油漆桶雖然已經年代久遠,但是材質好得要命,不是徒手就能掰開的。
“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章桐有些不耐煩,“引來媒體就更說不清了。”
小潘撇了撇嘴,戴上護目鏡,扛起便攜式電鋸,向最近的油漆桶走去。沒多久,刺耳的電鋸聲充斥著整個廠房。油漆桶蓋子被一個個打開,很快,一股惡臭撲麵而來。小潘停下了手中的電鋸,廠房裏恢複了寂靜,耳邊隻聽見一陣陣風聲,風刮得廠房外頂上的塑料板劈啪作響。
“確定嗎?”章桐問。其實這熟悉的臭味早就已經把答案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油漆桶中,是一具腐爛散架的屍體。阿強走到油漆桶前,強忍住胃裏的翻騰,看了一眼後,他驚訝地抬頭說道:“才十天,怎麼變化這麼快?”
“沒什麼奇怪的,雖然說室外溫度才20攝氏度左右,但是泡在這油漆桶裏,溫度至少30攝氏度以上,所以,十天,很正常。”
阿強沒有辦法把眼前油漆桶中的大半桶莫名物質和一個活生生的人聯係在一起。
章桐彎腰從打開的工具箱中拿出一副特製的塑料手套戴上,這副手套很長,幾乎到了人的肩膀部位,然後她穿上了皮圍裙,戴上口罩和護目鏡,這才對潘健說道:“準備好。”
還沒有等阿強反應過來,章桐就把手伸進了油漆桶中摸索了起來。
偌大的廠房裏一片寂靜,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章桐的身上。“嘩啦”一聲,章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在她抬起的右手中,是一個已經變色的人類顱骨,白色的眼珠依舊嵌在眼眶中,而沒有完全融化的一部分肌肉組織還牢牢地貼在下頜骨上。
縱是見慣了死亡的場麵,阿強還是忍不住向後倒退了一步。借著頭頂的燈光,章桐仔細觀察起了手中的顱骨:“男性,40歲以上,等等,他的額頭……”
顱骨額頭眉心部位,有個黑黑的孔洞。
三人不禁麵麵相覷,死者是被人用槍抵在額頭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