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睡得很沉很沉。
半個多小時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隨著迷霧逐漸散去，一位正在盤山公路25號彎道上做著清掃工作的環衛工人驚恐地看著一輛失控的灰色小車向自己瘋狂地衝了過來，而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去躲避。
嘭——
時間凝固在相撞的那一刻。
可憐的環衛工人被硬生生撞飛，尖叫聲尚未停止，灰色的小車借勢衝向了不遠處的彎道防護水泥墩。先是車頭，接著是由於慣性橫過來的車身、車尾。
駕駛室內，她毫無防護的軀體一下撞碎了車前擋風玻璃，直直地衝了出去，速度快到都沒有給她清醒過來發出慘叫的機會，顱骨就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水泥防護墩上。“撲哧——”一聲，顱骨撞裂，鮮血飛濺，落地後沒多久，她便停止了呼吸。
而車內副駕駛座位上的他卻好好的，隻是猛烈的三次撞擊讓他的五髒六腑都好像要衝出胸膛一般，令他暫時無法呼吸。現在時間還早，不會有人那麼快就發現這裏的慘劇。他大口喘著氣，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讓他幾乎作嘔。幾分鍾後，他眨了眨眼睛，難受的感覺終於消失了。這時候，他才確信自己是真的安全了。
他快速鬆開安全帶，小心翼翼地鑽出被撞成一堆廢鐵的車子，其間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在走之前，他來到不遠處水泥防護墩旁，蹲了下來，仔細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她，尤其是她那逐漸黯淡下去的眼神，確認她是否已經死亡，結果毋庸置疑。
麵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激動之餘，他竟然笑出了聲。整整三天時間裏不斷來回地演算模擬，他知道自己隻要走錯一小步，那麼後果就是兩人一起死，如今看來他是幸運的，也是聰明的，因為他活了下來，而且四肢健全、毫發無損。
他臉上露出了僵硬的微笑。
臨走時，他彎下腰，拔出隨身帶來的鋒利的匕首，從那具依舊帶著溫熱的軀體上割下了一點東西，小心翼翼地放進隨身帶著的小塑料袋裏，包好，揣進兜裏，這才站起身向不遠處的草叢走去。
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早晨寒冷的陽光中。
走出火車車廂的那一刻，章桐猛地打了個寒戰，她裹緊了脖子上的圍巾，迎接這刺骨寒風。
身後跟著下車的李曉偉有點暈車，整個人灰頭土臉的，精神也不好。
章桐皺眉看著他：“我叫你別來的。”
聽了這話，李曉偉瞬間春風撲麵、精神抖擻，笑嘻嘻地說道：“沒事兒，等下補充點碳水化合物，很快就能入鄉隨俗了。”
章桐輕輕歎了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地向出站口處走去。
來到出站口，章桐停下腳步四處張望，見一輛警車停在出站口的左麵。車旁，一位年輕的小警察急切地注視著出站口閘門的方向，手裏高舉著一張紙，上麵用粗水筆寫著五個大字——安平章法醫。
章桐淡淡一笑：“有人來接我們了。”
“你們好，我是馬雲濤，雙龍峪分局的，叫我小馬就可以了。”年輕警察熱情地自我介紹，“您一定是章法醫吧！歡迎來到雙龍峪。”
車開動後章桐便問道：“小馬，方明警官現在在哪裏？我記得他說過今天會來接我的。”
小馬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方哥被借調回現場了。今天淩晨又發生命案，現在我們這裏人手嚴重不足。”
章桐提高了聲調：“難道又有警察被害？”
小馬點點頭：“今天早晨5點還差5分的時候，巡檢的環衛工人主管報的案，本以為隻是一起普通的醉酒車禍事故，因為還撞死了一個環衛工，但是交警趕到現場時才發現，死者是交警指揮中心的事故處理調度員。”
他轉而歎了口氣：“章法醫，方哥說了你們的來意，最近這瘋子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對了，我們馬上會經過現場，要我停一下嗎？”
章桐搖搖頭，目光注視著窗外：“不，還是直接帶我們去局裏等吧。”
警車緩緩通過現場，章桐一眼就看到了警用隔離帶另一端倒臥在水泥墩旁的女屍，目光中不禁閃過一絲陰影。
“小馬，王教導員對你們好嗎？”章桐隨口問道。
“非常好。她是刑偵出身，我們這邊很多案子都是她來了以後才破了的。”小馬咬了咬嘴唇，“王教導員就像姐姐一樣，我們都不會忘了她的。”
聽了這話，章桐和李曉偉下意識地互相看了一眼，李曉偉默默點頭。在來的路上，章桐就曾經向他提到過王亞楠是個心思縝密的警察，並且她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自己身邊不能有積案，隻要有空，她就會想盡一切辦法解決。現在章桐從小馬的話中更是印證了這一點。那麼，她去世之前就很有可能去碰發生在雙龍峪當地的係列殺警案，會不會就此招來凶手的報複那就不得而知了。